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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午时三刻。
院内正厅大堂上,此时也已几乎挤满了人,汗味完全盖过了炉烟香,尚未开始前、数十人各自攀谈的声响也使此处显得十分嘈杂…
最尽头主座是两张条桌,往下两侧则是左七右九。
位右主座盘坐着一青年男子,魁梧奇伟,尾处扎辫,披一身金色虎纹长氅、内覆明黄丝袍,腰挂宝剑。剑眉星目,眼神锐利。鬓角至唇边留有圈络腮的浅须,细密间是锐若针刺。
正是本场聚会起人、乐国当今寅伯,邘意!
即便已被降爵,此时他也仍是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看不出半分失意或憔悴模样。
在座乐国权贵里,甚至还有些从朝廷处分到了他兵权的,但面对这些换了新将军还是完全心向邘意、而根本不服统治的“邘家军”们,其实还是不敢得罪。有的甚至明面上收下兵符和兵马,实则还是回信表达了臣服。
一次降爵削权,竟使邘意是实际上增扩了自己的兵权…
乐国军机已是不论侯伯爵位之分,牢牢围绕了他邘意作为中心!
接着,主座位左者却并非是那个众所皆知、虽主动要来但实则是“不得不来”的目标——墨家巨子高丹,而是位年纪看着与邘意相差不大的青年男子,穿着不如邘意般高傲狂放,相较而言只佩戴了些更多珠玉坠饰而已。
该男子便是在场一众未国权贵当中的地位最高者,来自未都雍邑世族“安氏”的一位代表,安邴。
安氏家主在未国朝堂就任高官,算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全家子弟同样绝大部不是在朝堂便是在玉娄城,当然,安邴也不例外。虽不在同一位师父座下,但仍算是当今未王同门、同辈的师弟。
要请动此人来,邘意要送出的礼也是多过别家的。
或也正是因此,他才区别于所有人、坐在邘意了身侧,那同属主座的位置。
除此二人外,最是吸引众人目光的,便轮到是那一头乌,长着如邘意般络腮胡、眉眼间原来英气已然钝散了许多的,因师兄修豫离主动离去才突然上位的墨家巨子“高丹”了。
虽与众人般皆是盘膝跽坐,然他落座的位置却相距主座最是遥远,仅在进门左侧,代表乐方的七张桌的最末一张而已。
以黎礼而言,这一位置几乎可算是“卑贱”。
在这一场合,高丹先前敢于率众对师兄问责难时的锐意与气场是已消却殆尽,有的甚至只剩下了紧张和忌惮…
在墨家学说逐渐式微、已不再被当作是“显学”的当今,在座权贵已是再没一个是他们能招惹的了。
再接着,便是来自两国的其余各方人物。
当有着与他们同所属,又更具权威与地位的人物出现时,即便同是一方权贵,这些人心中也仿佛是有了底,攀高结贵、狐假虎威。神态皆是无比轻松自在,笑得更是十分坦然。
正是在这拥挤、局促的环境,与紧张的气氛中,见到主要人员已经到齐,寅伯也终于起身,将要开始言了。
哗哗——
与此同时,在场十六人也纷纷起身,唯有那高丹是不动声色,强装着副冷静、高傲模样的仍坐着。
在他身后的弟子们,也没一个给那寅伯留出好脸色。
此际,本来挤满了人、尚在嘈杂议论着的大堂内,则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诸位!”
寅伯懒顾那墨家,只看向众人、声嗓洪亮道,“今日能在此如约赴会、共聚一堂,鄙人,寅伯邘意,感激备至!欢迎诸位,来到乐国!”
“寅伯客气!”
十六权贵纷纷作揖笑应。
“好,哈哈哈…”
随着寅伯在大笑中坐下,十六人也纷纷坐下。
随即,寅伯便开口说道:
“诸位能来,愿来,便是给我邘意面子,便是把我邘意当朋友。”
寅伯说道,“既然大家是朋友,那么…我邘意便当着诸位朋友的面,把最近以来…许多需与诸位解释的,想与诸位说的话,以及诸位对我邘意还有的什么疑问,就在今日,一并解说了吧!”
“好!”
座中有人鼓掌叫好,除安邴、高丹及墨家弟子外的余众也纷纷效仿,声潮一起,厅内顿时掌声响动…
“先说…”
寅伯接着开口,掌声便顺势停了下来。
“…诸位应当最是关心的,我被降爵之事吧。”
寅伯直接开门见山道,“诸位都已知道,我已于一个月前…在乐都临蓟,被乐王…降侯为伯了。爵号、食邑、俸禄、兵权皆是通通大裁,于我而言…可是笔不小的损失呀。”
说到此处,寅伯一双锐眼便看向了乐国一排、座中那些分到他兵力的人们,尚微笑着的脸突然变色…
只一个眼神过去,便吓得他们是寒毛直竖、不敢与视了。
而当他目光扫到高丹处、与之对视上了时,只见那高丹,虽未被他吓得避开眼神去,却是也因此不由自主加重了呼吸、加快了眨眼…
见众人是这般反应,寅伯便恢复了笑容。
“乐王未向天下公布我被降爵的原由,我便在此…向诸位解释了。”
寅伯继续说道,“或许在场诸位…多少也已从这一个月以来的一些江湖流言中有所听说了,正如诸位所猜测的般,我邘意被降爵,与五月初一生在寅城的‘李夫子讲学会’事,是有直接相关。不过…并非是讲学会本身。”
“讲学会上,并未生什么…我与谁结怨的事。”
“是我…趁那时太师白真在场,将他单独请到包厢,向他请教了能使我大乐强军强国,使我邘意能在有生之年…建下不世之丰功、足堪留名青史之伟业的大计。而白太师果不愧是纵横家名臣,开口便是非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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