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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支书,您看……”梁队长不等车停稳就跳下来,几步冲进地里握住老支书的手上下摇晃,羞愧的指指散在这块棉花地里的年轻后生们。
这里头还有一个是梁队长的亲大侄,梁三鹰的头赶紧低下去,弓腰弯腿几乎要缩进棉花棵里去。“咳!”跟他搭伴负责这块地的金招娣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梁三鹰立刻站直开始摘桃。
老支书很亲切很和气,笑眯眯的说:“来啦?”
“哟,带这么些人呐。”
梁队长忙想解释他们大队可不是来干仗的,就听老头冲前头喊:“长根!你来招呼一下,别让大家伙干站着呀。”
梁长根是梁子沟生产二队的队长,叫这老头说的好像是他们屯的人一样。
梁队长没明白,但也紧着说:“您别客气,我来是想先给不咸屯的乡亲们赔个不是,这些孩子的事咱们是不是得商量商量?”趁公安没来,先说好才作数。
老支书忙摆手:“不客气,不客气。我叫先叫个人给你们安置一下。”
啥安置?
“小林!小林?”老支书喊了两声没人应,他还给人解释:“这孩子干活特别快,不用说又干到最前头去了。”
老支书的话音未落,棉花地里便一声传一声的开始接力:“姑!姑?老支书喊您!”
梁队长听着听着就开始瞪眼,这里头别的声音他不一定能认出来,可自家那瘪犊子二鹰的嗓子他是捂着耳朵都能听出来!啥人你就跟着叫姑?
正要训他一句呢,就见抱着一捆破烂的自家大队二队长也回头喊了那跑过来的年轻姑娘一句:“姑!”
姑你娘的姑!梁队长脸都憋红了,就是觉得丢人。
二队长赶紧冲他使了个眼色,拉住梁队长就要往旁边让。不咸屯的老支书就笑眯眯的看这俩让到一边去咬耳根子。
林星火顺手接过那捆补丁摞补丁,看出来是什么的破烂布卷,然后这个白生生的大姑娘就开始挨个给梁子沟新来的这几十个汉子分。
这都啥啊?汉子们接过来一抖,才看出这是个用最孬的烂布拼凑起来的兜子,两边还给缝了两条系带。
“围在腰上,这就走吧。”林星火比划了一下,让他们看自己腰上系着的尿素袋子,里边鼓鼓囊囊已经盛了半袋子棉桃。
这姑娘都能当他们闺女了,汉子们不愿意跟个娃儿大小声,没得再吓着人家,就都看向梁队长和二队长。二队长嘴巴动的飞快,梁队长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二队长没奈何,侧身让梁队长看他用草绳好孬绑了大疙瘩才不漏风的腚。
“棉花地头那根吊人的树你看见了没有?”二队长急了:“那么粗那么高的树就是这个林大夫一下子墩进地里竖起来的——她一个人!举着!墩进去得一米多深!”叫声姑值当啥,要论真心,他们想叫的是姑奶奶!
“啥也别说,下工的时候有的说嘞!”
梁队长此时也有点明白了,这是干活抵债的意思?
那倒不错,除去一定要交给公安的那个,剩下这二十三个祸头子的罪要能干活抵了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梁队长就跟大伙使眼色:“先帮着干活去,都好好表现!”
知道新来的这些人错过了午饭,下半晌当间的时候,不咸屯的大娘婶子们还来给送了一回粥水,粥是玉米碴子和南瓜一起煮的,稠的插块都不倒,水是甜滋滋的热水,里头竟然给放了蜂蜜。
梁子沟的汉子们捧着人脑袋那么大的木头碗,狼吞虎咽的往嘴里扒拉,连梁队长也不例外,但边吃那眼睛也没闲着,就看到自己大队的后生们熟门熟路的从怀里掏出个小点的木碗开始舀蜜水喝,有的一连喝了四五碗,人家不咸屯的大娘也只笑眯眯的看着,没一句嫌弃喝的多。吃完喝完,所有人的干劲儿更足了,真是半下午的功夫就收了快一百亩地。
摘棉桃看着简单,干起来才知道累人,人得弯腰,两只手一刻不停的摘棉桃、装兜子,棉株上上下下都得摘干净了,这才算收完一颗,真就是个又累又耗人的活计。
下工的钟声拉响了,人的胳膊酸的抬起来都费劲,那腰也比割稻子好不了了那里去。
但梁子沟的棉花地多让人丧气,不咸屯的就多给鼓劲儿,就算不是自己大队的地,梁子沟的汉子们也都咧着嘴不愿意落下一个棉桃。
“林、林大夫真是这个!”梁队长捶着老腰竖起大拇指,跟林星火说话,二队长嘴里说这闺女厉害的跟啥似的话,他先前还觉得夸大了吧,干了一晌活是真服气了!
这姑娘一个就得顶好几个大男人,不咸屯的棉花田再窄也得有个五十米往上,他们是按照一人一列分开来摘棉桃的,然后往前这么长一段就归这个人负责,大伙只管往前摘,都不走回头路。只有这姑娘一人分给了三趟,她这三趟前边的棉花地也没安排其他人,干了不到两个钟头的时候,大家再看时就找不着她的人影了——最里头的那三趟棉花摘得干干净净,人早跑到他们前头去不知道多远了。
林星火可不是单纯用手摘,她一个修士,就算要干农活,那也得对修行有效果才行,摘棉桃这活计对于练习神识外放、御物术再好不过。就连兔狲,也挂在她背上锻炼用最细小的雷电劈断棉蒂,把灵力分解到最小的力道后,又渐渐增加同时释放雷电的数目……对一人一狲而言,这效果是真不错。林星火都有心自己种几亩棉花了,她又离不了穿衣,现在的布料实在太难买到了,寻常布料穿在修士身上损坏的还特别快,反正现在林星火的储物囊里还真就找不出来一尺布。
林星火先将满满一布袋棉桃放在架子车上,从背篓里摸出一个草绳编的兜子,笑着递给梁队长:“这是咱成药房里的药膏子,等下抹抹,胳膊能好些。”
梁队长赶紧双手接过来,他是不好意思跟着二队长这没节操的喊人一个年轻姑娘“姑”,但这会也着实有点受宠若惊,这闺女人还怪好哩!
不咸屯的药膏子他听说过,今天更是知道了这闺女三两下就解了中烈性农药的毒,据说用的也是种药膏,这闺女的本事,真是让人不服都不行。
梁队长现在满心都是感激,就算几个抹过玉膏的后生说这个不是那个凉丝丝特别神奇的药膏,他也只有对着自家大队后生挥巴掌的:“那是解毒的,这个是治酸疼的,能一样不!”
几个后生压根不是说这药不好的意思,梁队长的侄儿就伸出手给他大伯瞧:“您看看我的手,有啥不一样?”
梁队长搭眼瞅了眼,就见臭侄黑黢黢的手上有几块地方特别白,给这个大队长吓了一跳:“这是咋弄的!别是得白癜风了吧?”
“啥白癜风!”梁三鹰小白眼一翻,立刻就挨了亲大伯一巴掌,赶忙舔着脸笑:“我手上这几块沾了农药起了水泡,您看这泡瘪下去还没消呢。”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梁队长眼睛凑近些才看清,果然好些瘪了的小水泡,有些破了的还凹下去一个坑,看这样少不了留疤……看清了,他的脑子也转过弯来了:“你是说救你们的那药给弄白的?”
梁三鹰喜滋滋的说:“咱姑说就是暂时白了,以后要晒的话还得黑,跟在屋里憋白是一样的,不是啥副作用,就是拔毒的时候连带着黑啥素的一块儿给去了!大伯,我大姐你闺女可正相看人家呢,谁家不稀罕那白白净净的大姑娘,您说咱要是多给不咸屯干活,能给我大姐换点那药膏抹抹脸不?”
梁队长掐着他的后脖颈,还真考虑上这个想法了,他闺女啥都好,人高梢干活麻利,就是随自个儿有点黑……
旁边边走边往手上搓什么的金招娣斜过来一眼:“那膏子叫玉膏,姑她自己都没多少,今天因着你们全给祸祸了,还想换,做啥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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