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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流浪（第1页）

也不知奔驰了多久，天色渐渐黎明。

人马俱疲。

我打马走进一片荒林，在一条小溪边解下杏儿，扶她躺在一株树下，喂她喝些清水。

杏儿悠悠醒转，见我在她面前，目现关切，她灿然一笑，道：“这是在哪儿？还能看见你，真好。”

我心下一痛，垂下头：“杏儿，让你受苦了。不过，还好，我们逃出来了。”

杏儿张目看了下四下的草木丛林，依旧面带微笑，看到我伤痕累累布满血痂的面庞，眉头微皱，轻轻为我抚拭，柔声道：“你痛吗？”

我摇摇头，抿紧了嘴唇。

打小只有我妈才会这么关心疼惜我。

我握紧了杏儿的手，“杏儿，世间险恶，咱们不能再在光天化日之下抛头露面了，这几日，咱们先在山林中好好修养一下，待恢复了体力，再做打算。”

杏儿点点头。她对我似乎有了很多依赖，这种依赖源于对我的信赖。

我在附近山上找到一个山洞，在洞里铺上干草，扶杏儿到洞里休息。又在山野里采来山果野菜和菌子，还在河里捕到几条鱼，升起篝火，把食物烤来吃。

修养了数日，我们俩伤势痊愈，体力也恢复差不多了。我寻思杏儿最大的心愿就是去看大海，无论如何我要达成她的愿望。不管还要受多少颠沛流离艰险，都不能半途而废。

这日天气晴好，我们又上路了。

为避人耳目，我们只走僻静的山野村路。

但沿途关隘村驿，还是常见张贴的缉捕我们的文书。

为避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决定只在夜间赶路，白天则在荒僻无人的山野间休息。

两人一骑，走在朦朦月色下，走过城镇，走过乡驿。万籁俱寂，连狗都睡了，这世间如此孤寂凄冷，仿佛就只剩了我们两个人。

这还是杏儿要看的繁华热闹的人间吗？

有时候，经过一座大城，又是夜色初上，我们不敢入城，只能站在高处的山岭上，杏儿会远远地望着城中的万家灯火上一会呆。

有时候，经过一家大户的宅院外，里面飘出管弦丝竹之声，杏儿也会静静地听一会。直到马蹄渐去渐远，那些热闹如梦境般散去，一切声音尽逝，清冷和孤寂从四面八方袭上来，让人忍不住掩掩袍子，既使夏夜微凉，却也有种冷彻骨髓的感觉。

我心里也一片冰凉。

因为我明显感觉杏儿话少了许多，常常大半天不开口说一句话，唯闻马蹄沓沓，敲打着这枯寂的夜。

再也看不到杏儿开心地在市集上人流里东看看西瞧瞧，快活地大喊大叫大声说笑。再也听不到杏儿唱歌，或俏皮地和我东拉西扯侃大山摆龙门阵。

那些开心的日子，随风散去，再也回不来了。

我们俩突兀地走在这人世上，又与这人世格格不入。

不觉过了数月，这夜逢八月十五，月色高挂，照得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那些远山近树村庄，影影绰绰地，如笼在梦幻之中。时不时地有庆祝的焰火，在或远或近的空中升起，那一瞬间的绚丽，令杏儿不由长久驻足，脸上少有的现出了笑意，眸子里闪耀着惊奇和开心的光彩。

我握着她的手，觉得她的手温温的，她也紧紧攥了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心绪激动，内心里也不由快活起来。

月色下，她那么美，一瞬间，我觉得她就是我的紫霞仙子，虽然，我不是至尊宝。……

月色下，她那么美，一瞬间，我觉得她就是我的紫霞仙子，虽然，我不是至尊宝。

“人类，原来有那么多节日，到了这一天，大家都放下工作，也放下争竞，开开心心的一家人坐下来，聊天叙话，饮酒唱歌，真好。”杏儿满含憧憬和羡慕地说。

“也只有在节日里，人们才像人一样，不去算计谋划，像回到了童年，暂时找回一点童真。所有人，都摘下了面具，不再道貌岸然，不再莫测高深，不去阴谋算计。大年三十辞旧岁贴春联蒸年糕，正月初一拜大年，正月十五闹花灯，八月十五团圆赏月…在节日里，人们把所有烦恼抛掉，在节日里，你才能感觉到人间的美好。”我把人类的那些节日习俗说给杏儿听。

杏儿说：“如果人间天天都是节日，大家都放下成见，走到一块，载歌载舞，这世间再也没有尔虞我诈，争斗杀伐，可该多好！”

我微微一笑，更紧地攥紧了杏儿的手，“可怜的杏儿，你太天真了。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世间的生命都是在争竞杀戮中生存或消亡，人类也不例外，只不过，人类更会不择手段。上天好在还给人类安排了一些节日，若没有这些节日，做人可该多无。”

杏儿不由有些黯然，沉默不语。

我又道：“这天上，是神仙的地盘，这地上，人类自诩为主宰，那些飞鸟鱼虫，猎户和渔人把它们送上人类的餐桌，而你们妖，也有专业的降妖师来捕猎你们。人类试图主宰这地上的一切，顺从成者成为奴隶，抗拒者被杀戮。我自己有时候也很迷茫，我是该做人好，还是做个妖好呢？不过，自从认识了你，我觉得还是做妖好，因为可以天天跟你在一起，不用再忍受人间的那些愁烦，即使只能在夜间行走，可心里却是开心得紧。”

杏儿笑起来：“所有的妖都希望能去做人，为此勤习苦修，你却放着好好的人不做，要来做妖。十三，我有什么好？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我…我…，我的确是…”

“别忘了，我是妖！人妖殊途，你可以喜欢，但不能爱！”杏儿依旧俏皮地。

“有…有区别吗？”

“喜欢，擦肩而过，也就忘怀了。但爱，是会伤人的。我不希望你受伤。”杏儿笑吟吟地，但又很一本正经地道。

“你这样说，让我很受伤。还有，杏儿，你久居深山，从未经世事，对人类的情爱，或许了解不那么全面，也或许会有误解。”

“小十三，你别忘了，我可有八百多岁了。而且，东华伯伯和长青伯伯给我讲过很多人间的故事，还有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伤人害妖，以悲剧收场，没有好结局的。”请记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