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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楚江重点了支烟,微眯着眼:“借个名头而已,袍哥在解放后早没了。”
“我想也是。”高冈受不住辣,喝了口茶。
“那这手链......”刘楚江夹着烟的手指了指桌面。
高冈放下茶杯:“里面有个女人,她母亲改嫁,继父欠了高利贷还不上,眼看着一家人活不下去了,这做女儿的就被迫去了范三那里。”讲到这里,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手链是她小时候亲生父亲送的。她知道我要来重庆,想看看父亲过得如何,但又没脸见,于是托我替她看一眼。”
“那她父亲......”
高冈盯着刘楚江双眼:“是李老坎。”
“我今天去了一趟他的住处,才知道他就是老城区案的受害者。”不待刘楚江说话,他复又轻笑,像是叹息,却很轻盈:“有意思的是,竟叫我碰见了他另一个女儿。”
刘楚江眉头深锁,上下磨着牙关,扯着腮帮肌肉,绷得紧紧的。高冈突然动了动,侧身摸出振动的手机,是一通电话。
他犹豫了会,神情复杂。刘楚江看一眼他,自作主张地替他揿下接听键。
电话接通了,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高队长。”
“......是我。”
电话那头的女人略带了一点克制:“您见到我父亲了吗?”
高冈深吸一口气,喉结上下滑动,将李老坎的事与她实话实说。面前的火锅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先前烫进去的毛肚煮了太久,口感变老。高冈鬼使神差地夹了一片,放到茶杯里搅拌。红油浮到茶水之上。
女人半天没说话,等高冈夹到第五片时,她的声音才传进高冈耳朵里:“我知道了。”
那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不知怎么的,刘楚江总觉得有谁在哭,小小声的哭。那若有若无的呜咽声,似乎悄悄地传到了他耳朵里。他深吸一口烟。
从进店坐下到现在,刘楚江手头的烟就没停过,火锅店里终于有客人受不了,埋怨的方式挺膈应,也不看他,只对着空气指桑骂槐、骂骂咧咧。
刘楚江充满歉意地笑笑,起身走到外面。不远处就是解放碑商圈,游客们的脸上充盈着快乐的笑容,行道树拉上了金色小灯,再往下望去,能看到横跨长江的如同金红色长龙的大桥,整座城市像个繁华失真的天堂。
书上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你看,有人在初春的山城之巅惬意地吹着晚风,有人却在电话里为遇害的父亲啜泣。
高冈抽离筷子,搁到碗碟上:“你放心,我们会尽全力找到凶手。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你的父亲还有别的女儿吗?与你......差不多岁数。”
女人否认:“没可能,我走之前,我爸只有一个孩子。”
“明白了。”高冈点头,又与电话那头的女人简短聊了两句,讲清楚这边的情况后,看到刘楚江从外面散心回来,随即挂断了电话。
刘楚江对他说:“我回去了,你没事在这附近转转,吹吹晚风也挺好。”
高冈问:“回哪儿?”
“还能是哪儿,警局呗。”刘楚江笑着说。
与高冈告别后,刘楚江又掏出一支烟,走一路,抽一路,一直回到分局。
在分局门口,他站了会,心里想着李老坎那事。烟烧到最后,实在吸无可吸了,他终于迈步进去,只是忧虑仍在,有些事怎么想也想不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刘楚江的思绪,他抬头一看,是鉴证科的人。
“刘队,这是从死者大脑上面提取到的微量物证报告。”
刘楚江接过。
“我们现在死者大脑上,有少量的肉沫和木屑。肉沫分两种,既有动物的,也有死者的。”
“什么动物?”刘楚江问。
“就是我们平常吃的那些,鸡肉、猪肉。”
刘楚江回头看到地上的烟屁股,烟头微微红,他走过去,抬脚碾灭,然后捡起烟蒂,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停滞的思路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轰隆隆往下游奔去。大脑重运转,仿佛生了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两圈后,找到了一道契合的口子。
死者被分尸的可能性很大。凶手应该为男性,力气大,经常和厨房打交道。但如果是分尸,动静会很大,所以一般不会在居民住宅里动手,这会引起邻居注意。
分尸过程中下手重,这就让刀剁进砧板,带起了木屑;再加上动物肉沫......
“好!迅派人把附近的下水道摸排一遍,尤其是大大小小的饭店,要重点排查!”他语气掩不住激动。
第1o章交通茶馆
叶湑起了个早,今天要去的地方叫黄桷坪。
前一天瘸子对她说的黄桷树,在重庆到处都是。黄桷树是市树,深扎根于巴渝大地,从峭壁、石坎到古城、老巷,无所不在。
这种树根系达,盘根错节,如同爪牙一般与石缝紧紧贴合。更为奇妙的是它在秋天依旧有着盎然的绿意,一直到次年的春夏之交才会开始落叶。
瘸子告诉叶湑,老神医只在黄桷坪交通茶馆里面活动,因着几年前一直都在各地的黄桷树下摆摊,大家看病的时候也就告诉亲朋好友——自己是到黄桷树下找老神医去了。
但据本地人的说法,活了几十年都没听过有这一号人物。也就是近来才出现在公众视野,但是没人怀疑老神医的来历。大家潜意识里都觉得,好像就应该有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能人。你不知道,那是你浅薄,怎么能说是老神医不出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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