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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世界里,能够拥有一整座山的人是最富有的人。
这次谢君辞再将勺子递过来时,念清便不再躲避。
谢君辞已经辟谷两百余年,对普通人的常识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他倒是知道喂孩子,但却忘了粥是熬出来的,温度很高,需要降温。
他动作生疏,根本不会喂人,勺子只是递过来而已,小姑娘根本吃不到,只能自己侧过脑袋,轻轻地舔了一下,结果舌尖便被烫到,她下意识地缩了缩头。
谢君辞一直看着她,自然看到了她的动作。他还没想明白为何如此,小姑娘便又凑过来了,竟然是顾不得烫也要吃下去。
她其实真的很饿很饿,只是习惯懂事与忍耐才能忍到现在,已经到极限了。
谢君辞手疾眼快,手臂一动,用小臂抵住虞念清,让她这一口没有吃到。
小姑娘抬起头,神情委屈巴巴地看向他,仿佛无声地控诉。
谢君辞没由来地有点心虚,他后知后觉地轻声说,“是不是烫到了?”
念清努力在饥饿中保持理智,她勉强点了点头。
“吹吹就好了。”
于是,她边看着谢君辞修长的手指握着勺子,动作僵硬地放在嘴边,吹了又吹,就是没有要递过来的意思。
他垂着眸子,心里想,什么温度才能烫不到她呢?
谢君辞怕又烫她,拿不准时间,等到自己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再低下头看向小姑娘,小姑娘的大眼睛又氤氲起泪光,嘴也扁了起来,已经在要哭的危险线了。
他眼皮一跳,赶紧将勺子递给念清,念清一口就吞了下去,含泪的眼睛已经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第二口了。
谢君辞握着碗的手指运转真气,将热腾腾的粥温度慢慢降下来,继续喂她。
念清饿得时间太长,又许久没吃到这么多米,竟然不见饱,一碗粥很快见底了。
“饿饿!”她委屈地说。
谢君辞便将那一小碟切成丁的火腿也喂给她,一个月没吃肉了,念清吃火腿时又急又凶,差点噎到,吃完了竟然还是眼巴巴地看着他,仿佛意犹未尽的感觉。
哪怕是谢君辞也能察觉到不能再给她吃了,可是幼崽的小手揪着他的衣袍,那张可爱的小脸蛋委委屈屈看着他的时候,他很难说出一个不字。
谢君辞又下楼要了一杯温度正好的甜牛奶,念清一口气喝了,放下杯子时,嘴边沾着点牛奶,仰头冲着他甜甜地笑了。
青年这次没有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不知为何,看到小姑娘这么开心,仿佛他的心里也明亮了一些一样。
晚上,念清该睡觉了。
考虑到她害怕,谢君辞没有熄灭烛火。
可即使这样,小姑娘仍然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不放,一双大眼睛无声又可怜地看着他。
谢君辞没明白,他缓声道,“我就在外面桌边坐着,你早些睡,不要怕。”
念清一向是听话的,更何况眼前的青年对她再好,也终究是个认识的陌生人,而不是哥哥,她不敢像是过去那样撒娇或者耍赖。
她虽然害怕,但看到他已经表明态度,便一点点松开了他的袍子。
谢君辞本来想的是怕她因为屋里有外男而睡不着,所以还特地搬来屏风,挡住了桌子与床之间,隔出两个空间。
但他忘记的是虞念清不是十多岁的少女,她才三四岁,又刚刚丧兄,一个人睡只会更恐惧。
谢君辞走后,念清抱着被子,怎么都睡不着。
这是她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晚上自己睡觉,以前都是虞松泽抱着她的。
念清靠着床角,鼻子一酸,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谢君辞在外面听到她呼吸声音不对,一走进来,就看到小姑娘一个人可可怜怜地哭着,连串的眼泪湿润了被子,却连声音都没出。
他伸手将她抱起,却不知道要怎么哄她开心,只能无措地问,“怎么了?”
念清的年纪不太理解恐惧和思念的意义,她只是觉得很难受,但又说不出什么意思,只能呜咽地说,“肚子饿。”
她其实不是真的饿,但自己分辨不出来,只能都归结为这一点。
谢君辞抱着她绕过屏风,在桌边坐下。
桌子上是一篮刚刚伙计送来的水果。凡间冬天的水果稀少,所以极其昂贵,谢君辞用下品灵石换了许多凡间货币,又赏了伙计一锭金子,他果然十分卖力气,水果都是挑得最好品质的送来。
谢君辞让念清坐在自己腿上,他揽着她,手臂从她的两侧伸出去,拿来一个橘子,慢慢剥着。
小姑娘没见过橘子,大眼睛还含着眼泪,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剥橘子,连哭都忘记了。
剥完之后,谢君辞喂给她一瓣果肉,念清嗷呜地吃了,没想到这瓣有点酸,小姑娘脸都酸得挤成一团。
她身后宽阔的胸膛无声地震动,是谢君辞笑了。
“还吃吗?”他带着笑意问。
念清连连摇头,可看着桌子上剩的橘子,她犹豫了一下,又点起头。
饿得久了的孩子,总是有点流浪小动物般对食物的心态。
她捧着和自己手一样大的橘子,一点一点全都吃了,谢君辞又抱了她许久,她在他的怀里终于慢慢睡去。
待到她睡熟,谢君辞这才将小姑娘放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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