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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后来毕业回国时找师哥喝酒,他让我去日本展,我们聊起当年这事,我问师哥如果重来一次还会不会揍那个日本人,他说当时年轻冲动难免干些荒唐事,再来一次绝对不会揍人,但会把他带到南京给他上历史教育课。”
施念和姜琨都笑了,姜琨接着说道“在家乡待着的时候觉得自己挺牛,出了国门才知道,很多时候遇到不公平待遇你也没法跟老外讲理去,有些事情讲不通,我们都属于性子刚的人,所以留学那些年没少得罪人,回来后,师哥让我来日本时跟我说了两句话,就把我说服了。”
“第一句我到现在还记得,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恒不变的世界,如果觉得有些事情不公平,就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做个制定规则的人。”
“第二句他说的是精密加工技术是国家尖端科技,会影响到国防工业展,让我去外面摸摸这条路子,辛亏我来了日本,这次才能帮到师哥。”
窗外雨势渐小,天色却完全黑了下来,施念看着玻璃中映出的姜琨,有种汗毛微张的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从关铭的挚友口中了解那个年轻时的他,真实的他。
日本之行、商会主席证件突然被盗、关铭来回奔波于长崎和东京之间,将困难化为办法,她问过他如果证件找不到会怎么样他只是云淡风轻地说有些麻烦,那十个小时里他做了多少努力没有人知道,外人只看见他养尊处优的一面,却不知他来回奔波淋了雨还生了病。
都说他赚的钱不干净,就连东城和西城关家的那些人都嗤之以鼻,背地里嫌他做的生意不体面,可是他能赚到钱,无论如何在现在这个世道,有钱有人脉才有立足之地,才有能力做那些常人所不能及之事。
如果说她听来的关铭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可通过这几天短暂的相处,她的脑海中零碎地拼凑出他的另一面,一个不为人知的一面。
直到这一刻,施念仿佛才开始重新认识这个男人,这个有血性的商人,这个特别的理想主义投机者。
可她随即望向窗外,眼里又浮上了一层担忧,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路上顺不顺利
姜琨出去取了些寿司回来,两人简单填饱了肚子,姜琨让她先休息会,反正今晚也上不了船,横竖都是要在这里过夜的,他就在外面,师哥回来了叫她。
姜琨出去后,施念从柜子里抱出被子,在榻榻米上眯了一会,其实她睡得一直不太沉,满脑子都是关铭下午对她说的话,什么evfta,什么工业体系展,什么竞争关系。
她心里有层朦胧的意识,关铭的确有很多生意,用那些道貌岸然人的评判来说,不太体面,可这不是他真正在干的事业,或者说,这只是一种途径,一种渠道,而他真正在干的事情或许是她所无法想象的。
世界到底有多大,她不知道,她去过的地方有限,可在关铭的脑中世界是一体的,他能想到很长远以后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是施念活了二十几年来从来不会考虑的,是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考虑的。
正如关铭所说,谁也没法想象这些事十年二十年后会不会在世界舞台上挥什么作用,可他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很多人在为此努力,在她所不知道的领域。
朦胧中施念感觉心在烫,在燃烧,有种死灰复燃的澎湃,对未来,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审视。
躺下的这段时间里,她的大脑一直没有停止运转,她在一点点消化关铭告诉她的事情,在一点点思考自己今后的人生,还潜意识里等着关铭和关沧海的消息。
人在很疲惫的时候往往会这样,明明感觉到屋里有动静,也反复告诉自己赶紧清醒,偏偏思想和身体无法同步,眼皮沉重得没法醒来。
就那种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不知道睡着还是醒着的状态不停折磨着她,让她痛苦地挣扎了半天才猛地惊醒。
当她的意识再次重新回笼时,看见关铭竟然坐在离她不远的窗边喝着茶,衣服换过了,穿了件咖啡色高领羊毛衫,她一时间有些恍惚,眨巴了两下眼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墨西哥曾经是西班牙的殖民地,大部分人说西班牙语,小部分人还会说印第安语,那个说西班牙语的小偷应该是墨西哥人,而不是西班牙人,你或许可以从这条线查。”
关铭的视线抬起,在她脸上打量了一圈,拿着茶杯的手微顿,眼里突然浮上一层笑意“你这是,在说梦话”
施念掀开被子赤着脚从榻榻米上走下来“不是,我没睡着,这是我刚才闭着眼想到的。”
关铭又把她好好看了一遍,意味深长道“嗯,没睡着,我进来半个小时了你都不带动一下的”
施念脸颊微微泛红,不知道怎么解释大脑清醒着,身体在休眠这种诡异的状态。
关铭见她不说话,为她倒了杯热茶放在她面前,于是施念跪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是乌龙茶,对她来说,比下午的茶容易入口多了。
她又匆匆放下茶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关沧海呢接到了吗”
关铭彻底笑了,懒懒地用双手撑在身后“这下算是真醒了。”
施念知道他在笑自己,抿着唇干脆不说话了。
关铭却告诉她“接回来了,人没事,就是受了点情伤,拖着姜琨出去找酒了,想借酒消愁愁更愁。”
“”施念真看不出来关沧海还会受情伤。
关铭抬眸问她“你语言怎么学的”
“家里安排学的,妈妈是名翻译,小学的时候我就会说英日韩了,上了初中后她在语言方面对我有要求,要我必须一年掌握一门语言,教我西班牙语的老师会说印第安语,所以我跟着她后面学了些,简单的还能沟通,难的就不行了。”
语言方面,关铭包括关沧海他们随口说个英日法也不成问题,但他们除了学生时期家族里培养,更多的是后来在外面闯荡创造的语言环境,显然不是施念这种专门下了苦功的,半大点的小孩,要一年掌握一门语言,不用说也基本可以想象,这样的生活等同于要牺牲掉所有玩乐的时间。
“不累吗”关铭问道。
施念低下头“习惯了。”
她从小就是被这样培养的,家里几乎牺牲了所有物质条件,全部用来培养她了,不过她似乎不愿谈起那些,关铭也就没再问下去。
这时关铭的视线看向桌上放着的黑色小袋子,是下午地震时他们从更衣间逃出来施念要拿着的东西,他不禁问了句“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施念看了他一眼,把袋子拿过来,拉链拉开后将他的证件放在他面前“关沧海交给我的,我怕弄丢了你会比较麻烦。”
关铭盯着自己的护照,突然勾起嘴角“一根筋的姑娘。”
施念被他说得手心烫,继而问道“小叔,我们明天能上船吗”
“不一定,看今晚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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