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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期的第一个重要活动是清明节扫墓。清明假期的前一天，各班的班主任带着自己班级里的小豆丁到本市的烈士陵园接受爱国主义教育。

  顾白桃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裙，因为害怕春寒所以穿了丝袜，正在教室里严肃地批评没有穿白上衣的范冲。

  “提前说过了白色上衣小白鞋，你听什么了？”

  校服穿得松松垮垮的范冲站得也松松垮垮：“我忘了。”

  顾白桃眼睛一瞪：“你给我站好！衣服拉链系起来！看着我说话！”

  顾白桃不经常生气，但是生起气来，小豆丁们都很害怕，范冲赶紧站好了点，看她一眼，又不敢再看，眼神往教室后面飘。

  “打电话叫你家长给你送衣服来。”顾白桃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范冲脖子一梗：“不打，家里没人。”

  顾白桃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那好，我打。”

  范冲：“哎，老师——”

  电话已经拨出去，打的范冲母亲的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一个非常杂乱的背景，一个女人有些疲惫的声音传来：“喂，顾老师吗？”

  顾白桃：“是我。范冲妈妈，范冲今天没有按照学校的要求穿白色上衣……”

  白桃的话说了一半，她听见电话里对面有人在喊范冲的母亲，她似乎十分忙碌。

  “不好意思老师，您刚才说什么？我这面市正在搞促销，有些忙。”

  白桃默了默，问：“您现在有空来学校吗？”

  范冲的妈妈十分为难：“假期促销，走一天，三天的钱就不结了。”

  白桃语气果断：“那您不用过来了，范冲没什么事，我来处理。”

  电话挂掉，白桃把手机扔在讲台上，范冲听着他老师不让自己妈过来松了一口气，再看顾老师脸色依旧不好地盯着他，眼神飘来飘去，瞥见白桃脖颈处坠着的桃子锁骨链，忙不迭地拍马屁：“老师您项链真好看。”

  顾白桃怒瞪他：“你给我闭嘴！”

  范冲缩起脑袋，不敢说话。

  距离正式出还有半小时，顾白桃故意让豆丁们早到，就是防止他们年纪小小的记性不好衣服穿错，顾白桃心里有数，找家长帮不过也就是恐吓他，如今吼范冲：“你就给我站在讲台上面对同学们，让他们看看谁是笨蛋连穿件白衣服都记不住！”

  范冲哼一声：“我才不是笨蛋，烈士有什么好拜的，不过都是些满嘴大话不管家里的人。”

  班级里的同学都瞪着眼睛，现在的小孩子不像以前好糊弄，三年级的孩子什么都懂，在网上都可以当键盘侠了，他们明显感觉到老师和范冲之间的气氛骤然剑拔弩张，一个个地缩着头不说话，大部分人都暗自觉得范冲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对烈士和老师都不尊敬，个别学生却又觉得范冲很牛气，敢当众顶撞老师，又觉得他说的话好像很有道理。

  反正在和平年代，烈士和他们又没什么太大关系。

  顾白桃语气降下来，冷冰冰地道：“你再说一遍？”

  范冲梗起脖子张嘴刚要再讲，白桃穿着丝袜和高跟鞋的脚一下子就踢了范冲的屁股，范冲根本没想到顾白桃穿得这样端庄斯文好看，居然还会撩起裙子来踹他，一下子从讲台上绊下来，姿势十分难看，疼倒是不疼，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学生们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难受。

  “你的爱国主义教育都吃肚子里了？没有那些烈士哪来的你今天过这种坐在教室里念书，回家有饭吃，不用出去打仗的生活？！他们的牺牲换来的就是你这句无所谓的话？”

  范冲低着头没说话。

  “范冲，没有人有义务为其他人牺牲，活着的人即使不感恩牺牲的人，起码也应该尊重。”

  范冲：“可是他说死就死了，他考虑过我妈日子过得有多苦吗？”

  顾白桃不想跟一个孩子继续争执这件事，她离开教室，让范冲站在办公室门口对着走廊反省，不一会儿从办公室出来，手上拿着自己的一件白衬衫扔给他。

  “你妈的日子过得苦，那是为了你将来有更好的生活，你爸作为一名军人因公牺牲，他是一个英雄，他去救了一个小女孩，是因为他觉得那个小女孩和你一样，都是别人家里十分珍惜的孩子。你的父母都把你宠在心尖儿上，你有什么理由不敬重他们，不敬重像你爸爸那样为了别人牺牲的人？如果连你都觉得你爸爸的死毫无意义，那你爸爸该有多难受？”

  “这是我的衣服，你先穿着，三年级都是大小伙子了，穿着应该也不算太大。今天扫墓结束你不可以走，留下来接受批评教育。”

  范冲接过顾老师的衬衫，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清明节假期前一天的傍晚五点，扫墓活动结束以后学生们都放学了，红星小学只有三年组老师的办公室亮着灯，办公室里，顾白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批改作业，范冲站在旁边，一件有点大的白衬衫套在他身上别别扭扭，他站得要累死了，左脚和右脚开始换着打架。

  顾白桃头也不抬：“站好，不准动！”

  范冲只好站好，盯着墙上的表。他妈妈七点才下班，如果顾老师就非要这么耗着，他还要再站两个小时。

  人都要累没了。

  范冲：“老师，我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