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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易扬做了视神经管减压手术,医生说要留院观察三个月,三个月后,可能复明,也可能失明,但最重要的是要积极配合治疗,并且保持心情愉快。
郑成安和许丽本想让郑辰谨象征性地陪两天就回去好好上课,但是郑辰谨的执意和许易扬的依赖还是让许丽叹了口气。
在许丽眼里,郑辰谨本是个长不大的男孩,青春期该有的臭脾气一个不落。但是这回,她对郑辰谨改观了。且不说他有多么用心和细心地陪着许易扬,就凭许易扬一直握着郑辰谨的手这一点,她就知道郑辰谨在平日里对自己的儿子是有多好。
许易扬从小就是一个过于独立和懂事的孩子,好久好久了,大概是自和前夫离婚之后,许丽就再也没有看过儿子如此依赖别人的一面。
许丽也从未怪过郑辰谨,如果是换做是郑辰谨受伤,她也会同样地煎熬担忧,也会同样地认真负责,不只是因为郑辰谨已经是她法律意义上的儿子——这种板上钉钉的事是没有情感归属的,最真切的原因是她能感受到许易扬跟郑辰谨在一起相处的舒坦和快乐,她终于又在儿子脸上看到了那种非礼貌性的、专属于少年的、无忧无虑的笑容。
所以,如果郑辰谨的陪伴能让许易扬更快地好起来,那就陪着吧,毕竟医生也说保持心情愉快对于病情恢复很重要。
但是,保持心情愉快,难在于&1dquo;保持”,特别是刚刚堕入无边的黑暗里的人,陌生、无边、寂静,筋疲力尽却找不到一点光。
入院第十天。
一位叫梁梦允的实习医生照例来给许易扬测眼压,她看了看读数,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旁边带她的住院医师,怯怯地问:&1dquo;我是不是测错了?”
住院医师看了一眼读数,说:&1dquo;没错。”而后又对许丽说:&1dquo;孩子眼压降了一点,之后还要积极配合治疗。”
医生离开后,郑辰谨和许丽分别握着许易扬的左右手,紧紧地。
刚刚这个好消息无疑是驱散阴云的助推剂,刚失明那天的极端恐惧逐渐在许易扬心中消退。
许易扬知道许丽这些天都在为他掉眼泪。许易扬跟从前一样,懂事地对许丽说:&1dquo;妈,我马上就可以回去上学了,别担心。”
许丽破涕为笑,答应道:&1dquo;好,扬扬。”
然后,许易扬又对郑辰谨说:&1dquo;辰谨,抽背我古诗啊生物啊什么的吧,这些天的时间别浪费了,还有两个月就考了。”
郑辰谨看着纱布下的许易扬的眼角终于又同以前一样弯了起来,自己那颗悬着的心终于也放下来了一些,回答道:&1dquo;好。”
他们以为光明就在前方。
入院第二十天。
许易扬睡了一觉,睁开眼,还在夜里。夜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几声蛙叫,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许易扬现他的听力突然变得很好。
许易扬翻了个身,面对窗的方向。这似乎是个满月,月亮高高地挂在黑暗的夜空中,就像是有人为他眼前黑暗无边的世界提来了一盏明亮的灯笼。
月亮?
我看见月亮了?
我看见了!
许易扬的眼睛猛地一睁,世界还是一片漆黑。
哦,原来只是梦。
入院第三十天。
&1dquo;真是不容易啊,终于看见了,谢谢你啊医生,谢谢&he11ip;&he11ip;”
隔壁床的患者复明了,今天出院,家属给医生们送来一面锦旗,在病房里哭得稀里哗啦。
许易扬知道,这是喜极而泣,这是幸福的眼泪,这是他没有办法拥有的眼泪。
&1dquo;我推你下楼走走吧?”郑辰谨担心许易扬的情绪受到影响。
&1dquo;没事,我也为他高兴。”许易扬的语气淡淡的,顿了顿,又对郑辰谨说:&1dquo;辰谨,你请假一个月了,是不是该回去上学了?”
郑辰谨立马说:&1dquo;我不回去,我陪你。”
许易扬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无力地张望着眼前的这片虚无,轻声说:&1dquo;你在不在这里,我好像都看不见了。”
入院第四十天。
明天是6月7日,是许易扬本应该踏上高考考场的日子,本应该是许易扬拥抱宁大天文系的第一步,本应该是许易扬奔赴他梦寐以求了多年的宇宙的第一天。
&1dquo;明年我们一起考。”郑辰谨摸摸他的头安慰道,&1dquo;这样我们的人生就同步了。”
许易扬努力感受着郑辰谨手部的动作,可是却再也接收不到传递过来的能量,他的眼前蒙上了一层黑暗,仿佛也隔绝了所有的温暖。
&1dquo;明年就一定能考么?”许易扬笑得不着痕迹,不知道是在回郑辰谨的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法正常地生活了。
入院第五十天。
许易扬的面部骨折痊愈了,拆掉纱布的那一刻,他还以为光明也会随之而来。
可是没有。
许易扬听说今年高考的物理压轴题是地狱难度,叶呈跟许易扬打电话,他说班上很多同学说根本不会做,又不敢浪费时间,只能列公式然后放弃,心态直接炸了,出了考场就开始哭。
挂了电话,许易扬让郑辰谨给他说了一遍题目。
第一问不算太难,第二问开始就是魔鬼难度。许易扬仔细想了想,这道题看似是考电磁感应,但本质还是力学分析。分别对导体框和线圈在下滑前后的状态做受力分析应该就可以解决,但是运算过程大概会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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