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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曼青觉出异样，若无其事的询问，&1dquo;这几日家中有些琐事，或许疏漏了几分，长歌可觉得有哪里不适之处?”

  殷长歌活动了一下左肩，心不在焉道，&1dquo;都很好，劳师姐挂心了。”

  沈曼青试探道，&1dquo;明日大约无事，我陪你去桃叶渡游赏，可好?”

  殷长歌静默一刻，答非所问。&1dquo;师姐近一阵可曾练剑?”

  沈曼青顿生尴尬，近日她频繁与金陵淑媛交游，晚间又有家中的姨婶伯娘连番叙话，几乎连独处的时间都没有，如何还有心思练剑。

  殷长歌问的很直接，&1dquo;师姐已无心于剑，是打算嫁入世家，从此绝足江湖?”

  乍逢质询，沈曼青意外而1&aanetg狈，她力持镇定，&1dquo;我并未作如此想，师弟何来此问。”

  殷长歌凝视着她，言辞句句逼人，&1dquo;我与师姐同入师门，朝夕练剑寒暑不易，而今仅止数月，师姐已弃了旧习，大约金陵之安乐，远胜过天都峰之清苦?”

  &1dquo;长歌!”殷长歌一直待她尊敬爱重，从未如此锋利的指责，沈曼青羞恼生怒，涨红了面颊。&1dquo;我廿载未归，初回府众多亲眷往来，人q&ianetg酬应缠身，疏了练剑确有不是，回头自会去向师父请罚，不敢当你这诛心之责。”

  殷长歌凝视着她，尊贵明丽，珠玉盈身，俨然是金陵世家贵女，唯有那一身大方娴雅的气质，依然与昔时无二，他忽然软下心。&1dquo;师姐，你可知外界所传纷纭，均道你与左卿辞有q&ianetg?”

  沈曼青静了一静，她当然清楚，甚至也知道消息从何处散出。

  双亲辞世早，她自幼被传克亲寄养山上，多年来家中不闻不问。她以为此生终不过仗剑江湖，息隐山巅，谁知吐火罗一役后，靖安侯亲子现身世人之前，她又蒙圣上诏中提及，国公府突然现还有一个孙女。

  她尽管是国公府谪出，却是摽梅已过。江湖女侠的名号听来风光，并不合寻常世族择媳的标准。靖安侯府为武将世家，大公子既已归来，即使安华公主不喜，侯爷也必会想尽方法让亲子袭爵。而这位不谙弓马，翩翩文弱的未来世子，正需要一个qi&aanetg悍的媳妇主理中馈。

  这一类的话府中的姨婶伯娘说了无数次，她如何能对殷长歌开口，唯有勉qi&aanetg道，&1dquo;都是些无根之谣，长歌何必污了耳朵。”

  殷长歌看她的神q&ianetg，涩然一笑，&1dquo;是不是谣言，师姐心底清楚，左公子看似随和，实则城府极深，若他有心于你，也不会明知你在金陵，却无往来之意。”

  不等回答，殷长歌又道，&1dquo;何况他与苏云落之间的纠缠，师姐在试剑大会上也是亲眼所见，纵然尊长有结亲之议，师姐又如何面对?”

  同门师姐妹争一个男人，还是出自正道之的正阳宫，怎么看都难免沦为江湖笑谈。

  沈曼青沉默，这些事她何尝不曾想过，然而——

  殷长歌一言切中她心头所思，&1dquo;不错，她是个胡姬，最多仅能为妾，可她毕竟是师妹，以师姐的清华，去和同门师妹争夺公子的宠爱?忘却师门教导，只为一个候门命妇的虚名?”

  &1dquo;长歌!”她喝止了他，心乱如麻，竟是百口难辩。&1dquo;你不懂，我——”

  她不愿面对被人dòng悉的窘迫，却又说不出口，际遇和身份让她处于一个异常尴尬之境。或者潜心修剑，安守hu&aanetg卷青灯，孓然一身向隅求道;或者入世为妇，生儿育女终老家宅，放下叱马江湖的梦想。

  她正青春，择前者如何甘心，择后者，以她的出身如何能嫁凡夫。家中迟来的热络虽为利用，又何尝不是为她铺了一条世俗之路。

  &1dquo;明日我动身回山，至于师姐是走是留，全随心意。”殷长歌等了半晌，见她久久说不出话语，渐渐的熄了心，&1dquo;桃叶渡我是不去了，倒是有句诗不知师姐是否听闻。”

  他停了一瞬，终道，&1dquo;南望水连桃叶渡，北来山枕石头城。一尘不到心源净，万有俱空眼界清。师姐的心与眼，所思所看，实在太多。”

  ☆、半山亭

  刮了两日北风，笼罩多时的雾霭突然散了，视野空前的清明起来。

  左卿辞所居的这幢别业依山而建，从地势较高处望去，层层碧瓦飞甍，可眺玄武湖千倾烟波，积雪拥晴川，浮影融天光，山河盛色尽入怀中。

  左卿辞闲来无事，起兴让白陌在半山亭设了书案墨。边角置着暖炭，配上香茗果盘边绘边叙。画了一半或许是倦了，左卿辞收了笑，漫谈闲叙也歇了。

  宅院凝雪未化，亭内炭火烧得极旺，甚至烘得人微微沁汗，苏云落将裘氅卸了，枕在美人靠上，取出双蝶古镜把玩。镜中的眼睫又长了，她看了一会，随手取过一把裁笺的细剪，正要修短，左卿辞倾身握住她的腕，拿开剪子丢在一旁，不轻不重道，&1dquo;好端端的剪什么。”

  他也在曲栏坐下，将她揽在怀里，温热的手缓缓摩挲她的颈。俊颜仿佛在凝思，眉眼深遂，不知藏了多少心事。

  苏云落觉得他与平日似有些不同，&1dquo;你心q&ianetg不好?”

  &1dquo;云落在关心?”他忽然挑了一下眉，&1dquo;这可是头一遭。”

  分不出他是调侃还是轻嘲，她想看他的神色，却被按住了后颈。他解开她的长辫，指尖恰到好处的揉捏，清悦的声音转开了话题，&1dquo;喜欢这样?”

  半晌，她轻轻嗯了一声。以前从不知道，被人触抚的感觉是这样好，让她全身松散，不由自主的伏在他膝上贪求更多。

  螓斜斜的伏着，浓密的乌披满薄窄的肩，一截小巧的耳垂从丝中透出，白生生的惹人，左卿辞轻捻了一下，&1dquo;过两日我们离开金陵，去琅琊赏游一番。”

  她略有点诧异，冬日里谁都不爱在外奔波，他又是极讲究舒适的人，&1dquo;那边有事要办?”

  他的回答悠然闲散，&1dquo;琅琊八景久有胜名，正好消冬，这个时节金陵无得紧。”

  她想了一想，&1dquo;你不想回去。”

  显然这场出游是为了躲开年节必须回府的难题，左卿辞并不否认，&1dquo;云落这般聪明，对我的事知到了几分?”

  她迟疑的没有接下去，他心思多，既然从未言及，她也绝不会起意询问。

  俊逸的脸庞半倾，左卿辞垂目一笑，&1dquo;告诉你也无妨。”

  理了一下思绪，他起了个头，&1dquo;三十年前的靖安侯府并没有如今的声威，老侯爷昏匮无能，正妻无所出，养了一大堆庶子，军中的声望也泯灭无形。庶子间为争爵花样百出，流为市井笑谈。我父亲的生母身份低微，他不想再受欺凌，自请边关从军，在一场征战中受了伤，被我娘所救，两人在当地成婚，随后有了我。原以为一家人就此长居边关，没想到父亲军功越来越盛，将一众兄弟比得越不堪，待祖父过世，圣上钦点父亲袭爵，将安华公主下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