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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从广告牌下面随人潮进了大世界的门，一群讲着上海话的先生太太们手里拿着押注笑着往一楼铁栅栏去了。薛真真道，&1dquo;或者马场看看也可以，我也还没去过呢。”

  过了阵，她看看手表，忙不迭道：&1dquo;啊，瞧我，时间给忘了，《描金凤》快开始了！”说着急匆匆带着两人随人群上了电梯。

  对于评弹这种传统表演艺术，楚望着实不大具备鉴赏能力。听完法场祭子，又去听了一场滩簧戏。到了顶楼花园看完天涯歌女，电影一帧一帧的跳，在周璇熟悉的&1dquo;天涯呀海角&he11ip;&he11ip;”声中，楚望早已昏昏欲睡。时间也算不得早了，薛真真意犹未尽的说道：&1dquo;一晚时间太短了，我们改天再来溜冰场滑冰，或者坐空中环游飞船也行。”

  &1dquo;大世界也就这样而已，也没有多好玩，”允焉道，&1dquo;早知今天就不来了。”

  楚望颇无语道，&1dquo;一早你不是不来么？”

  允焉道：&1dquo;这些难道不是从国外舶来的？到了国外，比这好玩的多得是。”

  &1dquo;林二小姐，”薛真真看了允焉几眼，大约是耐性全无，干脆换了上海话嘲讽道：&1dquo;啊啦海派人，眼界高的不得了来，啥津派上海派，毛毛雨啦。”

  允焉自然听得懂薛真真在说什么，自知没力还嘴，只跟在两人后面上了薛家的汽车。本是高高兴兴请初来上海的朋友夜游大世界，被允焉搅得兴致全无，故而一路回去的车上薛真真都不肯开怀畅谈。

  绵绵细雨又落下来，楚望盯着马路边的一部部黄包车道，&1dquo;改天一定要来坐一次。”

  薛真真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终于难得噗嗤一声笑出来，&1dquo;这有什么难？”旋即冲司机道：&1dquo;停车。”

  车一阵开走后，两人在街边一人吃了一碗洋瓷碗的甜面酱豆腐脑，再同上了那唯一一部黄包车。一上车，豆大的雨珠哗啦啦落下来，打在黄包车的油布上阵阵的响。在这狭小空间里，两人都互听不到对方说话，只能一气的大笑着，想着中途遇上另一辆时再叫一部，无奈最终到了林公馆都没有再遇到。

  给了拉黄包车的两倍钱，两人立在林公馆说着话。薛真真说道：&1dquo;你未婚夫人倒真不错，难怪你姐姐总一门心思记挂着。可你真不打算去欧洲，就这么由着你姐姐一路上在他身边作怪？”

  &1dquo;既然你我都知道是在作怪，他怎么会看不明白？”

  &1dquo;也对，”薛真真点头道，&1dquo;若他不明白这层道理，我第一个不轻饶他。”

  薛家司机已在门口候了多时。楚望知道她今天没玩开心，所以不肯轻易回家去。好容易将她赶上车，笑说道：&1dquo;好了，改天，我两再重单独的去大世界玩一次，有的是机会，别不开心了。”

  第48章〇四八 公共租界之三

  其实楚望并没有得到许多与真真外出的机会。

  随后两日，林家亲戚渐渐都来了上海。

  虽说到了上海，规矩又与往日不同了，但林家大多数亲戚因循守旧，来访林公馆后，由林俞及乔太太接往二马路附近饭店住下，都对林俞的式家宴颇有微辞。

  &1dquo;这一家子男丁女眷，都在一个屋子里头吃饭说话，总不太好吧？”林家长房一位太太说道。

  &1dquo;家中少个母亲教养，总少些礼仪规矩。你看家中那两个丫头，尚还在待字闺中，就被爹爹拉出闺门待客了，可怜见的。”三房一位姨太太说道。

  &1dquo;你们也别挑三拣四的了，不过是条件所限。如今这个林公馆和从前绍兴林园比起来，自然是小了不少，但依的是上海的规矩。上海如今洋派的多了，哪还有从前那些旧时大家庭的迂腐习俗？这两丫头几年前就送去香港，给二房老大养在膝下，规矩当然不会太差。”三房大太太打抱不平道。

  &1dquo;大的那个丫头，才学出众，打小便盛名在外。几年不见，如今姑娘大了，品貌也是一流的。这几日见她的待客之道，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若是跟她父亲再去欧洲镀两年金回来，不夸张的说，即使放在整个上海大户人家闺女当中，那也是不输人后的&he11ip;&he11ip;”三房五太太追捧道。

  &1dquo;你们都道那位二姑娘好，怎的都没见着那位三姑娘么？听说在香港，比她那位姐姐还早两年念大学，可见她聪明才学是青出于蓝啊&he11ip;&he11ip;这两天她托病在床不肯见人，她偶然出来喝水给我碰上了&he11ip;&he11ip;”三房六姨太低声道。

  几位太太对这位二房嫡子家传说中的三姑娘早有耳闻，但未能得一见，都凑过头来问：

  &1dquo;如何？漂亮吗？”

  &1dquo;举止还算得得体？”

  &1dquo;长得像她娘多一些，还是像爹多一些？”

  三房六姨太回想起遇见楚望时的场景。她以更衣为借口，本就是想去看看那位三姑娘的品貌如何，好日后在三房一众太太们面前有个谈资，哪想真给她碰着了。那小姑娘着了一件绣了荷花的藕色绸袄，素净的一张脸，尚未完全长开的五官，因神色淡漠略显平淡，比起她端庄典雅姐姐却胜在灵动俏皮。从前大户人家的丫鬟小姐穿的都是相仿的华贵，故而区分小姐丫鬟不看穿着，要看气质。如今家中规矩不同了，从气质上去分辨这位三小姐，却一眼就能辨明。

  她从未见过这位三丫头，这传闻中不大露面的三姑娘，被生人撞破谎言却不露怯，只站定&1dquo;嘘”了一声，笑眯眯的说，&1dquo;这位太太，这几日女佣们都忙不过来，您要是想找茅房，我可以带您去。”

  作小伏低惯了的六姨太被这声&1dquo;太太”喊得心都酥了大半截。回想起这一幕，她笑眯眯的冲各位太太郑重宣布：&1dquo;就相貌来讲，像她娘更多一些，如此可想来，将来也必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虽说淘气顽皮，但和她比起来，她姐姐就显得小家子气多了。”

  黄马克在租界一所带电梯的楼里有一所小公寓，便与乔玛玲在那边住下了，不过也隔三差五的到林公馆来陪着乔太太与旁的太太们打打麻将。自从从那位三房的六姨太口中听闻了这位&1dquo;长得更像从前那位苏家小姐”&1dquo;比她二姐大气”的三丫头，成日里上林公馆来凑热闹的一众太太们便更多了起来，累日里想从牌桌上从乔太太口中打听这位三丫头的往日轶闻。

  乔太太是打心里眼从未觉得楚望可爱。被一众太太们一阵盘问，她搜肠刮肚，也仅只讲出了&1dquo;她十分可爱，可爱到学校教授家的太太去外面旅游也要带上她”这一件，余下的则由乔玛玲来圆场。

  &1dquo;是个十分会动心思讨人欢心的小丫头，为给我那件婚纱帮上忙，她特意请求父亲与母亲，让他们准许她外出帮工，还特意学了一门法文，如今听说已讲得相当地道了。后来听说她被牛津大学聘来那位头号物理教授赏识，我也不奇怪。毕竟能在一年多时间中将法文讲得游刃有余，倒也没什么大事能难道她&he11ip;&he11ip;二筒。抱歉，我胡了。”乔玛玲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