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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冬天的下午，没有阳光，只有清脆的鸟鸣和着一位生婴儿的啼哭。

  策划&1dquo;观”念的大师（1o）

  古均是在祖父的细心呵护下长大成人的。

  爷爷是一位老篾匠，他做的各类竹器在那座小小的乡场上很闻名。在爷爷最原始的初衷里，他想将孙子培养成一个篾匠。爷爷一生都没到过真正意义上的远方，远方的概念在他眼里便是家门口一座连一座的大山，绵绵不绝地延伸到远方去。除此之外，爷爷还做得一手好竹哨——就是将一根拇指般粗细的竹子，按一寸长短取下来，经过加工，夹上一小片竹叶，便是一种勉强称得起的乡村乐器。因此，从古均能够记事开始，爷爷便一手拿砍刀，一手牵着他徜徉在满山清明的翠竹林里。竹哨从爷爷的唇上窃取了笑纹，然后将快乐传给竹林里那些调皮的小鸟儿。爷爷对童年的古均说：&1dquo;我将来把手艺传给你，凭手艺吃饭。”

  古均在听爷爷说话的时候，正站在半山腰一块黑色的大石堡上。从山上俯视山脚，一块又一块的水田里开满了紫色的紫云英花。一只白鹤从远方的山间飞来，落到水田里，旋即，一群白鹤从另一处远方飞来，降到水田里。就在这时，爷爷将竹哨塞到他嘴里，竹哨上还带着爷爷满嘴温暖的微笑。但是，还没等他吹响竹哨，突然响起的枪声吓得他赶紧闭上眼。他不敢看打鸟人扑向水田捡白鹤尸体的情形，他的耳畔老是回响着焦脆的枪声和白鹤的哀鸣。

  长到十六岁时，古均如同爷爷一样，走得最远的&1dquo;远方”便是合川城。爷爷是更老了，一生的劳苦全都表现在满头的花和脸上深刻的皱纹里。古均接过了爷爷的砍刀，十六岁的少年不再需要年迈的爷爷陪伴上山了，他已经能够识别竹子的老与嫩，同时，他也学会了制作竹哨，还能把哨声嘹亮地吹到天宇深处去。当然，水田里的白鹤也是越来越少了，但枪声却是越来越频繁地响起来。

  又是一个冬天到了。

  一天，古均上山砍竹子。等他肩上扛着一根老竹回到家时，惊骇地看到院坝上站着几位公家人。

  其中一位穿皮衣、夹公文包的胖胖的中年男人正恶狠狠地对着母亲吼道：&1dquo;拖了这么久，××款还没缴清。”

  母亲一方面惊恐不安，一方面疑惑地问道：&1dquo;××款？前不久不是缴过了吗？为什么又&he11ip;&he11ip;”

  那位皮衣从公文包里摸出一张油印的纸片片，递到母亲面前，依旧恶狠狠地吼道：&1dquo;上次是××款，这次是××款，过几天是××款，你看清楚了吗?”

  &1dquo;我妈妈不认识字。”

  古均一边说一边弯腰放下竹子，还没等他伸直腰，皮衣已经站到他面前。

  皮衣皮笑肉不笑地说：&1dquo;你妈不认识字，那&he11ip;&he11ip;你崽儿文化高，你看清楚。”

  每项××款都有充足的理由，都有非向农民收&1dquo;取”不可的强硬说法。结果，猪舍里的两头猪被强行&1dquo;取”走了，爷爷编织的几十个箩筐也被强行&1dquo;取”走了。最后，那位已经走到院门口的皮衣又倒回来，从腰间&1dquo;取”出一副手铐举到眼前，眼珠穿过圆圆的手铐孔弹到古均的脸孔上。

  皮衣冷笑着说：&1dquo;不缴清这些款项，我们这些吃皇粮的只有对你进行专政了。”

  当天晚上，爷爷静静地坐在寒风飕飕的院坝上，嘴上的叶子烟在黑暗里闪着红光。许久，爷爷将古均叫到面前，摸着孙子的头，说道：&1dquo;听人家说，邻村的龙树在广州已经出人头地了，是什么经还是什么理的，总之是大老板了。唉，我隔天托人说个情，送你到龙老板那里学做事。唉，只是不知道人家龙老板收不收你哟。”

  &1dquo;爷爷，那这些竹子？&he11ip;&he11ip;”

  爷爷知道古均想说什么，他先是弯腰拾起脚边的砍刀，手指在刀身上剥剥地跳动了许久，然后，爷爷站起身，将跟随他若干年的砍刀向院坝边的竹林扔去。

  古均惊恐地大喊一声：&1dquo;爷爷&he11ip;&he11ip;”

  &1dquo;年关一眨眼就到了，”爷爷自言自语地说，&1dquo;年关到来以前，他们追杂七杂八的款肯定追得更凶。像我们这种已经山穷水尽的人家，没办法交清的。唉，我怕他们到时候真要铐你呀&he11ip;&he11ip;”

  策划&1dquo;观”念的大师（11）

  一个月以后、年关到来以前，不到十八岁的古均嘴里含着一枚竹哨，背着铺盖卷，走过开满紫云英花的田园间曲曲折折的小路，翻过满坡翠竹的大山，在祖父泪眼迷离的目送下，一路吹着竹哨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家乡。于是，在这个冬天，满耳清明的竹哨声散失在四周虚无的空间里。

  7初涉都市：竹哨&1dquo;窃”取了老板的狂喜

  那位在爷爷嘴里出人头地的龙老板就是龙树。

  关于龙老板迹的过程，家乡的人们流传着好几个版本，每一个版本都足以使其他四处漂泊的打工仔们双眼亮。爷爷经多方打听，托了无数的人情，终于打听到龙老板在广州不仅了财，还赢得了一位四川美女的芳心，现在已经衣锦还乡，在重庆开了一家策划中心。古均不知道爷爷用了多少办法才得到龙老板的点头，同意接收他。送别时，爷爷说：&1dquo;龙老板正好缺一个什么助手还是助理，你到龙老板手下，老老实实地学本事。”爷爷将几个竹哨放进古均的衣袋，&1dquo;多多少少挣点钱回来，交那些杂七杂八的款，免得猪儿遭牵，箩筐遭拿，也免得你妈遭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