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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宝钗身亡的消息传到薛家时,丧礼已经办完了。薛姨妈哭得昏天黑地大病一场,醒过神便拉着薛蟠不放。
“都是你个不成器的,若不是为着你,你妹妹早在金陵寻个好人家嫁了,何至于进宫去?我的宝丫头,我可怜的宝丫头!”
“这宫里的事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娘,您先把药吃了,回头我再想办法打听打听。”
薛姨妈又哭又闹,薛蟠只能哄,端着药手忙脚乱地转。
外头却传来赫舍里氏的声音:“按照规矩人都埋了,你能往哪打听去?太太、爷们儿都在家里,没了出嫁的姑[nai][nai],连事都不会办了?我要是你们,瞧着前途渺茫,早就一头碰死了!”
“你胡乱叫嚷什么,你这个泼妇!”薛蟠正憋着满肚子不能对亲娘,听见这话摔了药碗就往外冲,薛姨妈伸手都没拉住。
赫舍里氏半点不虚:“我说的不对?议亲时说得好,你们薛家富甲一方,可我嫁过来这么些[ri]子,别说家里账本,连个大项支出都没见着,算哪门子的富甲一方?依我看,你藏着掖着的那点银子,还不如你妹妹的丧葬银子值钱!”
“你个泼妇住嘴,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打死我?好啊,你来呀!没了你妹妹在东宫说话,打死我们赫舍里家的人,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当初为利益结合,一旦利益消失,联盟会在瞬间分崩离析。
“怎么,不敢动手?我早看清楚了,你们赖在荣国府,实则是因为荣国府的人都和你们一样,外强中干硬撑着场面,内里早就虚了。你们母子就指着你妹妹的卖身银子过活吧,我的嫁妆你们半个子别想碰!”
赫舍里氏有恃无恐,说完甩手而去。
“你,你……”薛蟠气得话都说不出,脑袋乱转忽然瞧见不远处门上斜挂着门栓,立时撸起袖子,三步并做两步上去摘下来。“我今儿非打死你不可,看看你们赫舍里家能把我怎么样!”
此时的赫舍里氏已经走到门[kou],听见动静回头,正瞧见个大[bang]子迎面而来。
“你敢——”
话没说完便响起惨叫。
薛姨妈撑着病体从屋里出来,想要上前阻拦却体力不支,只能苍白着嘴唇:“住手,你们还不快住手!”
相比那边动手的两人,她的声音实在没有威慑力。梨香院又因为狭小并没有几个服侍的下人,就连薛蝌在元[net]死讯传出后都已经搬出去,一时竟没有能上去阻拦的人。
骂声与惨叫声穿过梨香院的院墙,传到宁荣后街,落入贾敏耳中。
贾敏正坐在轿中,眉头紧锁:“这是到哪了,什么声音?”
骑马的林瑾凑过来,抬头看看:“墙里头是梨香院,是薛家的住处。当初薛家到贾府来,因为他们一家子有男有女,琏二嫂便安排这处梨香院给他们,为着临近后街方便薛蟠出入,不必穿过内宅。”
“当年祖父在这里颐养天年,好好的地方都给糟践了。”
“母亲不必跟他们生气,前头就是宁国府后门,咱们从那里进直接到会芳园,珍大嫂子还在等着呢。”
“罢了。”贾敏长叹一声放下轿帘,心中可惜祖父与父亲攒下的家业。
这二十多年每次回娘家,她都是跟着贾母住,除了荣庆堂其他地方都已许久未去。虽然知道梨香院给了薛家住,却没想到他们竟真的一住这么些年,还闹出这样的动静给街坊四邻听见。
宁荣街前街、后街都是贾家人,脸面都丢尽了。
再长叹一声,那叫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轿子走出去都甩不掉。贾敏只好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若是正经会客见面自然是要走正门,但贾敏此行一个重要目的是为了试探惜[net]的婚事,所以早早递了帖子说是自家人说话,不必繁文缛节。
到后门处,自有人迎候:“三爷来了,快请。”
林瑾点点头,进门之后才下马:“母亲,姐姐,到了。”
负责迎接的人这才到轿子前行礼:“姑太太,福晋。”
“你家[nai][nai]呢?”贾敏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来。
“回姑太太话,[nai][nai]正在园子里等着呢,姑太太和福晋坐轿子进去,到前面亭子就能瞧见。”
“那就走吧。”
“是。”
宁、荣二府当家人辈分不同,贾敏进宁国府是长辈上门,虽然比不上贾母,但再加上个林黛玉,也比贾母差不多。
进了里面角门贾敏和林黛玉才下轿子,打远就看见贾珍和尤氏正向这边走来。
林黛玉走到和贾敏并肩,压低声音:“母亲可要记着让四妹妹在荣国府待嫁。”
“记着呢。”
那天说好之后,原定是要第二天到宁国府来商量亲事的,但到了晚上,林黛玉忽然去找贾敏,说起宁国府在京城中的名声。
若是好名声就算了,偏是“除了门[kou]石狮子都不干净”的名声,而且传到连居住宫中的林黛玉都知道,外头传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贾敏差点被气个倒仰。
近几年她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一气生生病了几[ri],就耽误到现在才来。远远看着过来的贾珍,她胸中又升起怒气。
贾珍却尚不知情,满脸笑意走过来,恭敬行礼:“见过姑母、福晋。姑母进京,原本应该我们去拜见的,竟然让姑母亲自前来,实在失礼。”
“起来吧。”心中还惦记着事,贾敏不便作,将两人叫起。“我既然回京,总少不得回家看看,只是前些年与母亲闹了一场不好回去,便来你们这边看看,权当回家了。”
尤氏连忙道:“姑母心里惦记着老太太,焉知老太太心里不惦记姑母?这二年老太太[jing]神不济,说不得正是后悔。”
“是啊,母女骨[rou],什么说说不得?姑母便是看在我等孝心的份上,去看看吧。”
贾珍也跟着苦劝,这蹙眉诚恳的模样,若不是知道他干的那些混账事,贾敏都要心软。
“罢了,她老人家虽然对晚辈最宠溺,但其实也是犟脾气,我此时上门不定怎么惹她不高兴,来过便当看过了吧。其实我来还有件事,敬大哥这几年都没管过家中事?”
“唉,可不是?端午节时我拍蓉哥儿去拜见,父亲都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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