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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后位（第1页）

两人静默许久，未说一句话。不多时，公公李怀玉准备好笔墨，将玄绸圣卷铺陈案上。

慕云渊款步过去，就坐案后，正要提笔，又问：“对过八字了吗？”

纪寒舟说：“不用对。”

慕云渊唉声：“择吉了吗？”

纪寒舟说：“我自己选好了。”

慕云渊感觉再问下去，定会被他气死，他提笔挥毫洒墨，劲逸字迹工工整整，写到最后，他沉声说：“婚期。”

纪寒舟说：“三月初二，喜神位西北，云州桃花正盛。”

“三月初二……”慕云渊默念着，顿笔，“明年？明年的事你急什么？”

纪寒舟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陛下，淳睿靖将军求见。”

慕云渊一听，眼色瞬间变了意味，他搁下笔，起身离去，一卷还未落款的金轴圣旨静静躺在大案上。纪寒舟上前，“陛下，这旨……”

慕云渊看他指向那道圣旨时紧张的样子，怒声：“急什么，朕倒要好好看看，这个应疏月到底是神是鬼，竟能叫你这样……没个分寸！”他气得唰地拂袖，命令道：“给朕待在此处，别动。”

纪寒舟眼睁睁看着慕云渊迈出里殿，往前殿去，他只能原地踱着步子，神色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黑色的宫殿一如他此刻的心情，周遭似有乌云笼罩，沉郁着，让人喘不过气。

透过一道隔屏，两扇移门，隐约能听见前殿传来的窸窣脚步声。

应疏月缓步至渊帝案台下方，叩：“微臣参见陛下。”

慕云渊一见她就觉火气上来，他声音冷冷：“爱卿有何事？”

应疏月从宽袖里拿出拟好的奏折，双手呈上，慕云渊微抬起两指，李怀玉便下来取走应疏月手中奏折。

应疏月说：“求陛下允臣离京，”她顿了顿，咬了下唇，心里组织好的话语有些滞涩，“去寻亡母遗骨。”

慕云渊长眸半垂，凝视台下那一袭瘦削身形，他提笔在奏章上批注，正色道：“允。”

应疏月酝酿片刻，说：“臣还有一事。”

“讲。”

应疏月又伸手入袖，从里头掏出块镶金名佩，“此物乃陛下至宝，不宜留在微臣身边。”

慕云渊看见她手里举着的金边玉佩，手不禁颤了下，他从座上缓缓站起，步下两级木台，走到应疏月前面，静静站着看那玉，许久，他拿过她手中之物。

“没想到，朕不顾言臣反对，执意要封的女将军竟是那个……高叔祖的徒弟？”慕云渊没有近距离见过应疏月，当时在无琊山时也不过是匆匆看了几眼，他早已忘记那女子长的什么模样，如果今天没有看见这块玉，他是不可能认出应疏月的。

他摩挲着手中玉，又俯审视眼下之人，说：“抬起头来看着朕说话。”

冷冽醇厚的嗓音落进应疏月耳朵里，她虽已在朝堂上见过此人多次，却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他，或许是因为离得近，应疏月已经感觉到四周悬浮着来自帝王浑厚霸道的气息。

她暗暗沉下一口气，慢慢抬起头，见他一袭玄色里衣，外面松松垮垮披了件绣金龙长袍，衮袍长长拖在身后，两只长袖塌垂在侧，一只手掩于袍里，一只手紧握着那枚玉。

应疏月目光继续上移，对上一张自带威严的冷脸，他的脸上带有几分惊异神情。从前远看没什么印象，今日细细打量，见他一双本应含情的桃花眼里尽是冷戾，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眉宇间竟有几分师父的模样，应疏月刚想开口问关于墨如雪的事，慕云渊却先开了口，“朕曾说过，若有一天你携此物来找朕，朕会倾力满足你所求，今日既来，是想要朕为你做什么？”

应疏月淡声道：“臣无他求，只是单纯来告假，顺便归还陛下之物。”

慕云渊目色斜瞥向内殿，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良久，他收起冷色，即时变得温柔：“追溯过往，你也算得上朕的救命恩人，”话间他伸手去扶应疏月，手才触到应疏月袖子，应疏月便盈盈站起了身。

慕云渊瞳底悄然划过一丝冷光，“朕今日非要赏你不可！古人有言‘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朕如今贵为天下之主……”他边说着慢慢靠近应疏月，把手搭到她肩上，把她拢进宽袍里。应疏月挣扎反抗着，那只手却更加用力，应疏月能感觉到此人不只是看起来霸气，体内还暗藏有浑厚内息，这内息与她修炼的功法极为相似，像……师父的。

他怎么会有师父的功力？

应疏月忖度着，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要立即挣开他的意思，何况，她一时也无法挣脱如此深厚的力量，除非打起来，在这重重宫禁里打架怎么想都不是明智之举。

“他的功力难道是师父传的？”应疏月心中暗想。

忽听揽她的人不知犯了什么魔怔，大声说道：“朕看上你了，要你做朕的皇后，共享这无上尊荣！”

什么？应疏月震惊，眼珠差点从眼眶里蹦出，她再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她手肘往身后一拐，狠狠撞在慕云渊腹部，慕云渊反应不及，吃痛躲闪，应疏月迅即从他身旁撤开，怒道：“绝无可能！”

李怀玉见状，急呼：“护驾！”

骤然间，七八个重甲禁卫涌入殿堂，寒芒利刃架成一个圈，将应疏月团团围住，她瞬间成了笼中鸟，没了飞出去的可能。

“让你们进来了吗？都给朕滚出去！”慕云渊怒喝一声。

禁卫被帝王怒吼震得急急后退，拖着沉重的甲胄哐啷哐啷离了殿。慕云渊冷笑着坐到龙座上，双臂搭在扶手上，威严姿态不可撼动，他道：“不识抬举，给你皇后之位都不要，难不成这世间还有朕给不了你的？”

应疏月呼吸着他铺天卷地的强大气息，心道这人是纪寒舟口中那种只愿“清风相伴，诗酒入怀”的闲云之人吗？

她抖了抖衣袍，正视慕云渊，问：“陛下一定要赏臣下吗？”

慕云渊声音冰冷：“朕向来不欠人情。”

应疏月拱手：“那便求陛下赏给臣一个男人。”

慕云渊冷脸上浮起绷不住的笑，却还故作严肃：“你一个女子，竟然问朕要男人？羞不羞？”

应疏月无视慕云渊与李怀玉忍笑的表情，说：“为何要羞，男人三妻四妾无人嘲，我只要一个人，世人就要来笑我吗？”。

慕云渊说：“朕你都不要，你还想要谁？难道这天下还有比朕更好的男人？”

应疏月说：“我要纪寒舟。”

“这恐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