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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第1页）

红尘纪事

（35）

中午妻子不能回来，她告诉我，她在三贤楼为我订了饭菜，三贤楼凑巧今天要到我们居住小区接客人，顺便会把饭菜带给我。

我吃过饭，依旧上四楼，喂了鸟食，逗它唱歌，但它懒得理我，抓住笼壁竹杆，一心望着外面世界。我想，它是不是觉得笼内天地狭小，希望获得自由丶重返广阔的大自然？

我一边想着，一边往书房走，刚在沙上坐下，堂伯打电话过来了。

他在电话里告诉我，只需听他讲，不要打断：

他与伯母1973年农历二月初二俗称龙抬头的日子结的婚，迄今头尾5o年了。与伯母结为连理之前，堂伯的父母就给他订了一门亲，这个女孩是堂伯母亲妹夫的侄女，在某县一所师范学校读书，即将毕业之际，她只身到堂伯家征询婚恋意向，如果堂伯对先前的婚约不持异议，她将申请工作分配到堂伯住地某小学，否则就返乡回家教书。

堂伯当时还在读高三，他父亲（也是我大爷爷）连夜把他从学校叫回家，在路上将这桩婚事的本末原委告知。当时堂伯不仅听懵了，也吓坏了。他小时候疾病不断，身体非常单薄，个子比一般同龄人瘦小，心性也没有他们成熟。破天荒第一遭碰上这等人生大事，叫他如何决择丶如何应付得过来？他结结巴巴（堂伯激动丶紧张之际，与我一样常犯口吃）说，“这不行，万万不行。”

堂伯的父母亲思想开通丶开明，他们知道这事是他们的错，获知儿子心意之后也没有再三相劝，更没有施加压力，他们只好多出钱安抚以善后。

伯母的父亲是堂伯父亲多年生意上的朋友，两家交好，双方看到自己儿女一般大，不免产生结为姻亲的念头。伯母当时是医学院学生，堂伯父亲怕女孩不愿意或者在外已有心上人，一再叮嘱伯母父亲不要勉强，更不能施加家庭压力。后来堂伯和伯母俩被家长安排见面，伯母没有说不同意，算是默认了。

堂伯与伯母交往了一段时间，主要是寒暑假伯母由省城回家路过丶或由家乡返校途经而在堂伯家小住两三天，堂伯在迎来送往中与伯母稍有交流，但在各自身份条件相差很大的情境下，堂伯相当拘谨，哪里能做得到畅所欲言！所以双方对彼此都不怎么太了解，特别是对方的过往更是空白一片。

后来伯母到堂伯住地城市某医院做毕业前的半年实习，吃住在堂伯家，接触这才多了起来，实习即将结束的时候，不知是谁（记不清了）提议尽早进行结婚登记，堂伯当下托朋友在城市近郊一个乡政府结婚登记处领了证，两人终于成了一对合法夫妇了，虽然他们还没有圆房住在一起，但堂伯心里的喜悦自不待说。

他对大学深造特别向往，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即使是现在，对大学学习生活，他依然不减年轻时的热情，这已经成为他解不开的心结。从第一次高考到现在，长达五丶六十年里，每年高考前后，堂伯都会做梦，有时梦到积极备考却没有考上，有时梦到自己考取大学但始终没有接到录取通知书……醒来则是阵阵心酸心痛和仰天叹息。

与堂伯母顺利领出了结婚证书后，堂伯请了几位儿时朋友在一家大酒楼吃了顿饭，他没有解释请客的原因，但自始至终都洋溢着兴奋与喜悦。在他心里，他觉得伯母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她的医科大学生的学历，圆了他读大学的半个梦，也在现实生活中提高了他的身份。不管将来如何，此时此刻他对能有堂伯母这样的女人做自己的妻子深感荣幸自豪，同时也充满了对她的感激。

因为那个年代，青年的最好出路，一是当兵，一是读大学。如果两样都不能，那么前途灰暗。生存都成问题，更不用奢望会有女人愿意喜欢你丶嫁给你……

电话里堂伯咳嗽两声，叫着我小名：“小哥，今天说到这里，明天再寻机会说。”便挂断了。

对堂伯的婚史，我先前也略为知道一些，但没有堂伯亲口讲的详细。不管如何，堂伯与堂伯母的结合也算得上完美，他们二人虽然以前交集不多丶相互了解少了些，但两家长辈深厚交谊，是这桩婚姻得以展丶得以巩固的有力保障。

天色不早了，妻子仍没有到家，我心里有点犯急。这时妻子打来电话，说她正好开车出了医院大门，晚饭不要自己烧，有个朋友再三再四要请我们出去吃饭。知道她平安，我心里就踏实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