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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柒仿佛轻叹了一口气，写道：“你能言善道，我不与你辩。”

  李无疏笑：“呆在这里不是办法。天道，能否助我越狱？”

  阮柒蓦地一脸凛然：“这算是求助于我吗？”

  李无疏心里像是走空了一下，他目光缓缓落在对方锁骨下那枚象征咒誓的印记。

  ——一旦咒成，不会消失，除非你死，或者你在履誓中途，向我求救。

  这几天的相处几乎让他忘了，这个人待在自己身边，是在等待着杀掉他的一天。

  李无疏把脸贴在冰床上，凉意浸透了他半边身子，像对重生世界的矛盾情感，一半是不甘与激愤，一半是陌生与逃离，他愈是选择去面对，相反的感情便愈加侵蚀他的心。

  阮柒黑沉沉的双眼盯着他，搁在冰床上的手悄然伸向他微乱的额。李无疏惊了一跳，后撤了一寸。阮柒的那只手便不尴不尬地悬在半空。

  李无疏瞪大眼睛，用口型问道：“怎么了？”

  阮柒悬在半空的手指落在他脸边，在冰上划出一行字来。李无疏把头撤了半尺才看见写的啥。

  “不必求我。将要有人来劫狱。”

  李无疏心内感动。看来李刻霜这小子虽然一心想要他狗命，但还是知道轻重缓急——

  他想到“急”字的时候，冰牢内忽然一声巨响，哗啦啦一堵冰铸的墙碎了一地。李无疏定睛一看，来的人是江卿白，碎的墙是应惜时牢房的墙。

  原来……原来道门双杰是这种关系？

  在这个晴朗月夜，在这个尴尬地点，李无疏内心拟定了他未来第一部话本的十万字故事梗概。

  应惜时原本旧疾复，坐在冰床上调息了一会儿，咳嗽却总也止不住，又怕吵到狱友，只好睡觉，睡着了就不咳了。

  睡到半夜身边突来巨响，墙塌了，他还被一块巨冰磕到了肺。他苍白着一张脸抬头看去，只见清朗月色下，江卿白衣袍皎洁更胜明月，一双冷冽的眼却似寒霜，冻彻十载春秋。

  应惜时觉得那个人看他的眼神比他的生死针还要锋利入骨。

  江卿白很少分他一个眼神，每每如此，都像现在这样，毫不掩饰内心的不屑。应惜时熟悉这种眼神，从前几乎每一个人都用这种眼神看他。现在他已经是道门名士，没有人敢轻视他，各宗宗主都要给他一分薄面，却只有江卿白，看他的眼神从没变过。

  但现在，江卿白只看了他短短一眼，便转向李无疏的牢房。

  “李无疏，你跟我走一趟。”

  李无疏：“？”

  “李刻霜明天成亲，缺个长辈。”

  第三十二章凭虚之事

  江问雪于剑术之上毫无天赋，而且凡心未泯，无心问道。有江卿白这么个天之骄子主角命盘的兄长，她只想在兄长的庇佑下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不止是当废物，还要当个博览天下美色的有理想的废物。

  普天之下，道门内外，不论男女，凡长得好看的她都要称赞一番。用她的观点来说就是，美的事物越称赞越美，就像赏花，揣着不说，花时就过了。

  江卿白一度生活在妹妹会不会长成于无声那样的恐惧之中——没有说于无声形骸放浪名声不好的意思。

  但江问雪并不止称赞美貌，还包括任何值得称赞的东西，比如剑术，比如李刻霜的剑术。

  李刻霜这人忒可爱。一夸他适合练剑，他就打鸡血，能缠着李无疏整宿，把他练趴下。

  所以她对兄长说，不肯回去，要跟着李刻霜。

  江卿白立刻找上李刻霜，让他娶江问雪。

  李刻霜哪里是任人摆布的主儿？当场就拒绝了。江卿白当然是当场就把他绑了。

  谁能想到，堂堂剑宗宗主，竟然化身天心宗男德讲堂大讲师，因一名女子称赞了一名男子而逼他们成亲。

  李无疏站在捆成粽子的李刻霜身边，苦口婆心地劝他：“江姑娘相貌、人品、出身、家境，哪一点配不上你？人家不挑剔你已经很不错了。”

  江家是剑宗望族，家境殷实，又与剑宗宗门交好，常有子弟拜入剑宗门下，江问雪与江卿白兄妹是江家嫡系，在道俗两界都是人上之人。

  李刻霜梗着脖子，不为所动。

  江问雪难为情地拽着兄长的衣袖，试图把他拖走。江卿白则杵在原地，纹丝不动。

  李无疏小声问阮柒：“可知江家家产？”

  阮柒小声答道：“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如有江家做靠山，太微宗重建大业指日可待啊。”李无疏转头对粽子李刻霜小声道，“霜，你就当为了大义，牺牲一下。咱们与剑宗联姻，也可提升你在道门说话的分量。你年纪太轻，又没个同门帮衬，容易受人欺负了。”

  “你不是我的同门吗？”李刻霜一个反问叫他哑口无言，“再说了，我没个同门又是拜谁所赐？如今却要劝我靠女人成事，有你这么当师叔的吗？”

  李无疏被他戳到痛处，心里很是堵得慌，只得故作生气道：“你怎恁的不知好歹？”

  李刻霜大声回道：“就是因为知道好歹，才不能娶她！”

  李无疏被他吼得一愣，转头向江问雪看去，只见江问雪一脸黯然，拽江卿白的手也松了。他撸起袖子正要修理李刻霜，江卿白却快了一步，一脚将李刻霜踹到墙上。

  “霜！”李无疏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