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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金銮殿上的家事（第1页）

这破界面也没点提示，让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只能踩坑试错，后果全靠猜测。

幸好汪绮的心声尚可共连，她急忙送出传音。

【我是祝小枝，你……身体感觉好一些了吗？】

彼时兄妹二人才刚闹完别扭，各自据守房间一方。自从妹妹被人拐走又失而复得，汪实一直小心翼翼，又闹出这事后，二人再也无法在对于昭阳公主的评价上达成共识。

汪绮小心翼翼觑了眼兄长紧绷的嘴角，并没打听祝小枝如何联系上自己，

【抱歉，冒犯了殿下。】

【无需太自责，这个误会或许我也有责任……我很喜欢你的诗，等你劝动你哥哥，就还是回昭阳公主府当门客吧。】

对方再没有回信。祝小枝固然有一点淡淡的怅然，但也不好再死缠烂打。她并不知道，长安城坊间已经逐渐传开一个有关她的离奇传言。

刚从礼部郎中擢升中书舍人的裴载一身衣袍胜雪，照常独自拜访常光顾的小饭馆。

他前脚刚迈入，就听门口一桌人围在一块儿大声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新受册封的昭阳公主正在到处寻找门客，但她表面上招揽贤能，其实是却是在挑选面首，还男女通吃哩！”

对于市井人来说，王公贵族们的生活遥不可及，谈论他们的趣事就成了茶余饭后的佐料。

裴载皱起眉，记忆缓慢翻涌，他又想起那夜的冷白剑光与红色喜服。

难道昭阳公主的本性与她厌恨的刘氏和宁德海一样，张扬跋扈，恃强凌弱？

但由于新帝在朝堂上抛出送昭阳公主去国子监上学这个话题，很快众人的注意力便被吸引走。

鎏金大殿上，为首者头戴贯簪系缨通天冠，身披金色龙纹宽袍，露出一截云纹红领，剑眉入鬓。

其人虽衣饰华丽，面容不凡，却耷肩低首，冠冕微微下垂，丝毫没有身为帝王应具备的威严气度。

倘若不是端坐于万人之上的高位，单凭这俯耳倾听、不敢多言的姿态，真让人误以为是哪位新擢的小官。

就连议事时，他也顺从敬慎，颇看臣子们的脸色，

“母后在位时就有女官的先例，如今朕想在国子监设立女学，不知诸卿意下如何？”

也不怪他谨慎，祝玄礼话音未落，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登时便驳斥道，

“先后乃异姓女子，因陛下昔日年幼，方托问国事。先后改楚号自敕登基，已是忤逆纲纪之事，幸而如今匡正社稷，还政于楚祝，一切礼法制度等皆应循旧朝前例。况国子监主修《四书》《五经》等济世之学，女子习《女则》《女诫》，不宜同社。”

脆声脆气的女声独独在祝玄礼脑海中响起，

【啧啧啧，阿爹，他们不仅要骂我，连祖母也骂呀。】

一名膀大腰圆，武将模样的中年男人也出言附和，“陛下，倘若允许女子入学，那日后国子监结业，岂不还要允许她们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女子本应相夫教子，哪有功夫出来抛头露面！”

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有反对的声音，祝玄礼未露恼怒之色，仍是温和对问，

“爱卿所言不无道理，朕不开设女学便是。不过，朕的幼女昭阳下月生辰，小儿一向聪颖好学，想到国子监修习诸位这济世安民之圣学，若设珠帘相隔，可否旁听一二？”

“陛下！”

老者眦目欲裂，花白的胡须被气息吹得翘起，似乎要当堂晕厥过去。见状，另有一位三十出头的瘦弱男子接过话头，

“陛下，恕臣口无遮拦，或许冒犯了公主，可昭阳公主生于陛下龙潜时，乡野间长大，难免粗鄙，哪里懂什么国子学。”

男子略略抬首，偷瞄了一眼上首帝王与檐下百官神色，似乎不太肯定朝堂上妄议帝女是否合适。见除却几声抑制不住的干笑外，无人出面反驳，他才放心继续言道，

“昭阳公主只怕是见哪家郎君生得好看，故此尾随，若是因此而开先例，岂不亵渎圣贤。”

【乱说什么呢！我是去读书，不是去看男人！！】

祝玄礼轻咳一声遮掩尴尬，宽大衣袖下的手指暗攥成拳，完全不知如何回应这项指控，

“昭阳已向朕许诺一心读书……”

一道清朗的声音扬起，盖过帝王的嚅喏低语，也为百官态度下了定论，

“陛下与昭阳公主父女情深，陛下家安，则楚国安，臣等幸甚。但公主若心向圣贤，尚可先请贤士入府对问，不必惊扰国子监生徒。陛下登基不过数日，百废待兴，朝堂之上，尚有许多要事商议。”

言下之意，便是将公主读书划为家事，不应再占用政务时间。

帝王本也不愿再纠缠，遂摆手叹息，

“既然裴卿也这么说，此事就暂且搁置。请诸位议奏。”

甫迈出望仙门，朝臣窸窸窣窣的闲言碎语就零星钻进了裴载的耳朵。

“这昭阳公主的要求真是荒唐，乡下养大的孩子，太粗鄙！”

“才送走一个忤纲逆纪的异姓天后，就迎来权倾天下的镇国长乐，如今连未作婚配的昭阳也要凑热闹，我看照这个势头下去，大楚恐怕又要多一位逆道乱常，卖官鬻爵的公主。”

“嘘，裴载就在前边，别议论长乐公主了。不过他最擅阿谀奉承，以此讨陛下欢心，今日主动出头反驳陛下，还真是怪异。”

“有什么奇怪，倘若真让昭阳公主进了国子监结党营私，往后朝堂上哪里还有长乐一派的位置？”

“这担心多余了罢，以昭阳公主那纨绔模样，哪有结党的本领，只怕真是去国子监寻人玩乐。不过昭阳公主打扮起来也算容姿绝艳，与她相好并不吃亏……”

男人们纷纷心照不宣地笑出来，裴载并没理会这些编排，径直往前行去。

长乐坊内街角榕树下，停靠一辆赭红马车。只不过，旁人要么对这辆华丽的马车视若无睹，要么避之不及，唯有裴载目不旁视地走向它。

等他行至近前，侍女才挑开帘，语气里略有嗔怪，

“裴大人，殿下已等候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