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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心里明白,闻序只是没有朋友,习惯了孑然一身,便误以为自己天性喜好孤独。
可闻序那时毕竟还只有十五岁,日子长了,慢慢也肯打开心扉与瞿清许聊聊天,最初是关于学业的只言片语,到后来也会和瞿清许讲些班级的新鲜事儿,甚至还会在瞿清许因为考试而大倒苦水时认真思考了一番,对他道:
“你这么担心那第二名超过你,要不我帮你去把他的笔记偷出来,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贿赂老师提前拿到考试题?”
“不行不行不行!”
瞿清许一口奶茶险些喷出来,一边狂抽纸巾擦嘴一边摇头如拨浪鼓:“我就是发发牢骚,这么做也太卑鄙了,胜之不武……”
闻序哦了一声,耸耸肩,继续吃饭。瞿清许看了他一会儿,慢慢放下手。
“这些想法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我怕他们听了会觉得我太阴暗太输不起。”瞿清许看着闻序,“我班里那些同学知道了,肯定会觉得瞿清许很虚伪,明明就很在乎考第一名,偏偏要装得很高风亮节,自己只是随随便便就考了个第一名。你不这么觉得吗?”
闻序嘁了一声:“那样想才真蠢呢,谁一辈子不会有点小心思啊。再说了,你跟我说出来这些,心里不也好受很多不是?”
瞿清许刚想点头,闻序忽然微微垂头,筷子无意识地在饭菜里扒拉两下,立挺的侧颜似乎因某种加速流转的气氛而紧张地绷紧了。
“这个就是身为朋友应该起的作用——”他转过头,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没有太多试探的确认,“对吧?”
分明正午的骄阳当头,瞿清许却被窗外的光晃了眼,瞳孔蓦然一抖。
良久,他听见自己低低地嗯了一声。
“对,我们是朋友,”少年嫣然一笑,“有什么心里话,都不应该瞒着彼此的那种朋友。”
两个月的巡逻结束了,瞿清许却还是执着地每天都来闻序班里与他共进午餐。他始终没能回答出闻序一早提出的问题,对方似乎也渐渐不再追究他给不出的答案。
期末考试完毕,假期在学生的千呼万唤中姗姗来迟。出成绩的前一天中午,瞿清许照例带着装得满满当当的饭盒来到教室门口,兴冲冲地推开门:
“闻序,老师说我可以向g大提交申请了——”
吱呀一声,门板旋转而开,映入眼帘的那个熟悉的座位却空空荡荡,角落里一个正在收拾东西的学生转过身,一脸茫然:
“瞿学长?你怎么来了,是要找谁吗?”
瞿清许一下子停住脚步,兴致勃勃的表情都凝固在当场。他尴尬地放下饭盒,把手背到身后:
“对,我找个人。安排在你们班借读的那个闻序呢,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闻序啊,他上午没来,最后一节课才进的教室,还戴着个口罩。刚一打铃他就急着走了,不知道干嘛去……”
瞿清许愣了愣。他不知道闻序早上为什么迟到,可他如果真有事绝不会不打招呼就走,这分明是在故意躲着自己。
他失望地说声多谢,转身离开。一边走,一个不着边际的想法边从脑中冒出。
闻序这家伙,真的愿意和自己这个有点奇怪的学长做朋友么?
啪的一声,一摞文件放在桌上,把兀自发呆的三好学生吓得猛一回神。
“清许,低年级各班的成绩单,辛苦你跑一趟给各班老师送去。”
瞿清许起身点头应下,拿过成绩单的时候神魂还半出半回地拖在身外,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想着某个不打招呼便放了鸽子的人。走出教室很远,他才停下脚步把高一的那一摞成绩单翻开,将其中一张抽出来,放在最上面细细查看。
重山中学里种了四季的花,暑期将至,校园里到处都萦绕着袅袅的茉莉香味。少年停在廊下,细瘦的指尖在一排排油印的姓名上飞速划过,最后停留在两个熟悉的方块字上。
瞿清许的目光紧跟着向右侧平移。
“闻序……”他念出声,“数学98分,文法124,逻辑学135……”
蝉鸣声刺耳,几乎盖过他越来越小的声音,直至尾音化为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低笑。十七岁少年漂亮的侧颜湮没在荫下,有种镀了金的白瓷釉般精致的美。
瞿清许顿了顿,将成绩单收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还挺偏科。”
暗自嘟囔了一句,瞿清许迈开步子,一路小跑着穿过走廊。
“我来送期末的成绩单,你们班老师呢?”
“学长,老师有事出去了,可能是在开会。”
临近假期,课间走廊里不少人三三两两地说笑着走过。
“这样啊。”瞿清许倚在门口往里半真半假地望了一眼,把成绩单随手递给回话的低年级学生,声线却忽的拔高,“诶同学,麻烦你叫一下闻序出来,我找他有事。”
“哦,好。”
那学生回身喊了一嗓子:“闻序,瞿会长找你,快一点!”
熟悉的座位上某个趴着假寐的身影一动,好半天才磨蹭着起来。瞿清许早就看到他在那装鸵鸟,倒也不拆穿,抱着胳膊对这学生歪头笑了笑:
“没别的事了,多谢啊学弟。”
“客气了瞿学长,”那学生语气隐隐地有点激动,“这点小事不足挂齿!我爸爸也在国安工作,他经常和我说要我多向你学习呢,学长真的超级优秀……”
瞿清许维持着笑意没动,只是眼角眉梢难以察觉地垂落了一点。
“嗯,过去也见过叔叔阿姨的,学习谈不上,大家共同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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