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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见到政委的时候，耿力非常想问问傅小丰的情况。可这个时候，自己已不是公务员了，一个普通的兵，哪有资格去和团政委说话。政委走后，耿力心中不停地想着傅小丰。等连队宣布自己为火线入党成员时，心中就被突然成了党员的喜悦、兴奋之情挤满了。连队里到处是羡慕的目光和恭维的话语。耿力喜孜孜的，只想快点回连队，尽快写信告诉家人。撤回驻训点返回连队的前一天晚上，连队加了两个菜，两人一瓶啤酒，作为搬师回朝的庆功宴。其实，也只是加了个油炸花生米和蛏子。蛏子在海边购买是极其便宜的，一块五毛一斤。餐桌也简陋，拍起十来个泥凳子，把菜盆放上去就行了，人则是围着蹲下吃的。阳历十一月份了，海边的天气又凉，喝着啤酒，有的战士嘴唇都冻青了。可战士们很兴奋，拿着酒瓶或饭盆到处碰撞着，大呼小叫着，不停地喊着：“干，干！”其实是不能干的，一个人就半瓶啤酒，喝得是形势，要得的是场面。向耿力敬酒的人最多了。人几乎走光了，炊事班都开始洗涮灶了，那几个刚入党的老兵还在向耿力碰着瓶子。耿力的半瓶酒还剩点，人却是微醉了。是幸福的醉，晕晕乎乎的，不知身在何处。晚上，指导员找耿力谈心。那晚月色很好，两人沿着芦荻丛中的一条泥土路边走边聊。指导员说：“真应了‘否极泰来’这句话了，四五月份时，谁能想到现在。看来，政委对你还是比较照顾的。这样下去，即使考军校有什么闪失，再弄个三等功，提干不成问题。好好努力，连队其他东西也要学点，即使做了干部，只懂书本，不懂管理和专业知识也是不行的。”耿力豪情万丈地说：“我会努力的。”指导员说：“党员不党员也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它只是在一定的位置或部门才有用，更重要的是个人能力。第二年让你入党，我觉得有点早了，还有许多东西要学，还要磨练磨练。”这时的耿力，满满的被兴奋包围着，指导员的话就有点不入耳了，而是反问：“早入党不好吗？指导员，你不知道，连队好多战友羡慕我呢。”指导员说：“其实，人有时候看淡点更好，平平淡淡可能更是人生大境界。《红楼梦》你看过吧，那上面说‘盛宴必衰’，一些东西，来得太早未必是一件好事。”这些话，对于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来说，有点深了。耿力没能理解多少，可知道不是好话，越发不爱听了。后来，两人就没了话，叭答叭答的是两人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和芦荻丛中叽叽啾啾的虫鸣声。耿力说：“指导员，不早了，我们回吧。”指导员说：“好，回吧。”满地芦荻，月光如水、、、、、、

回到炮连，耿力收拾收拾，又到了政委家做公务员了。

傅小丰现在唯一的爱好就是听音乐，从小虎队到林志颖，再到四天王，弄点零花钱都用在购买磁带上去了。回到家，关上门，躺在床上听音乐。政委妻子偶尔翻他的书包，掏出来的试卷都是十来分，二、三十分，除了两三本书，就是满书包的磁带。作业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诗一般的歌词。

耿力到了政委家，放下行李就开始收拾房间了，轻车熟路的，不大功夫就收拾有序了。尤其是傅小丰的房间，被单、被套、脏了的衣服泡了，桌上的书本整理齐了，柜子里的衣物迭的迭，挂的挂。整理抽届时，耿力发现一个包裹好的方块物体，外面是一层红色的绒布，揭开绒布，里面是一张白纸，白纸的里面又是一张白纸，最后一张白纸打开，里面是吴奇隆的那盒磁带，最后一张白纸中间，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那一天，你说你要走，我们一句话都没有留、、、、、、”字的最初，大概是想认认真真写的，前面两个字是楷体，可能觉得不好，干脆就草着写起来。看到这里，耿力心中就有一阵温暖，酸酸的有泪想出。这小坏蛋，还是想我的。那天中午，傅小丰回到家时，见桌上已摆了两道菜，政委妻子正在摆放碗筷。傅小丰正想进入自己房间放书包呢，政委妻子笑眯眯地说：“小丰，猜谁来了？”这时，耿力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傅小丰见到耿力的一剎那，人就呆住了，眼直直地望着耿力，一句话都没有。耿力本是有心里准备的，酝酿了一个上午，就等这一刻呢，而此时见到变化这么大的傅小丰，心中疼也有，伤也有，喜也有，悲喜交加地竟也愣在了那儿。两人你望着我，我瞪着你，仿佛要把双方吸进彼此的眼中。政委妻子看看儿子，又看看耿力，觉得这两孩子都挺不对劲的。政委妻子说：“小丰啊，你不是整天念着哥哥的吗，怎么哥哥来了，也不说话，怎么对起眼来了？”傅小丰说：“这个时候你还来干什么？”耿力说：“我来带你的。”傅小丰说：“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来？我打电话你不接，我到你连队找你也找不到。哥，你生我气了吗？哥，我以后再也不会惹事了。”一句话说得耿力如当胸一记重拳，痛地眼泪就出来了。这小坏蛋没忘记我的，一直想着我的啊。耿力哽咽着说：“小丰，你瘦了。”一句话，如千般温柔，傅小丰半年多来的伤感、忧郁、孤独都被这句话抚摸开了。十五岁的少年，还是感性的，呜呜地哭开了。耿力走过去，拍着傅小丰的背，哭着说：“小丰，别哭，小丰，别哭。”傅小丰把肩靠在耿力肩上，索性放开哭了。这时，身高已比耿力高了，要弯着腰呢。泪水湿了耿力一片衣服。政委妻子心里也是酸酸的，眼里蓄满了泪，觉得这两孩子真是前世的缘，难道是没走到一起的恋人？政委妻子说：“洗洗脸，快吃饭吧，哥哥来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哭了起来。”真是心病还需要心医治，擦干眼泪就是欢笑声了。傅小丰不停地问及耿力分别后的生活，耿力还没来得及回答呢，又叽叽喳喳地说及自己暑假期间的农村生活，突然又谈到最近哪个天王又出了什么新歌，一边又不停地往耿力碗中夹菜。半年多了，政委妻子第一次看到儿子说这么多话，笑得这么欢畅。有一个活泼健康的儿子是多么好啊。看着两个孩子亲怩温馨的场面，政委妻子都觉得确实不该让这两个孩子分开。吃过饭，傅小丰腻着耿力不上学，说想留在家陪哥哥玩。政委妻子说：“不上学怎么行，哥哥过来就是带你学习的，反正以后哥哥天天都在这呢，周末时候好好玩。”耿力说：“不上学不是好学生，成绩下降了吧。”傅小丰说：“那哥哥送我去上学，放学了再跟车去接我。”晚饭后，耿力让傅小丰把书本拿出来，想看看他的课程进度和掌握程度。傅小丰却说：“哥，我们明晚看吧，今晚我想早点睡觉了。”说最后一句时，声音就变小了，脸也红了。两人已心照不宣，太久没在一起缠绵了，应该早早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