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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男子剑眉星目,本来也有几分俊朗,被柴奉征这“天真无邪”的一说却被说得耳根涨红,俨然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手中马鞭直直往他的方向一挥下来。
却在半途中被一条软鞭一勾一拉,在t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马鞭已经脱手而出,连带着人也被一股余劲拉下马来,摔了个狗吃屎的匍匐在地。
柴奉征朗声大笑:“幽王盛情,本王可受不起。”嘴里说着他受不起,却丝毫没有扶他起来的意思,也没有侧身避让的意欲。
男子终于爬起身来,双目如电的在两人之间狠狠来回。萧元嘉全程一言不发,好整以暇的把软鞭悠悠卷起,放回衣带之中。
“柴奉征,你好样的!”男子的话从牙缝之中狠狠挤出:“本王奉母后之命入京,代远在大行台的母后参与新都的第一次正旦大朝会,并非无召入京--反倒是你,纵容前朝郡主当街对本王行凶,我必让人参你一本!”
“行凶?”柴奉征扭头看着一众目瞪口呆的城门守军。“幽王殿下不是自己摔下来的吗?你们有谁看见有人行凶了?”
一众守军面面相觑,竟是没有一人答话。建康城里谁人不知刘御史家的大郎是怎样被这位荆王殿下打个半死的,那日荆王把人打了以后还要大肆宣扬人是他打的和刘大郎嘲他曾为家奴的事,可现在把人拉下马来的是他的旧主,守军现在也说不准他的心思到底是怎样。
男子见在场无一人敢发出一言,被生生气笑,只说了一声“好!”便翻身上马,往城北皇宫的方向纵马奔去。
萧元嘉看着马上落荒而逃的背影,忽然轻轻一笑:“这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吗?”
柴奉征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她那发自真心的笑声已是久违,她还和自己打了个趣--
因着男子出现而变得阴郁和燥动的内心彷佛在这一句言笑之间被瞬间抚平。
他直视着萧元嘉充满戏谑笑意的眼眸,点了点头:“他就是先帝四子柴旭晖,李后仅剩的独苗。”
“柴兆言无法把李阀在陇西的势力连根拔起,便只能勉强维持和李阀表面上的平衡,留柴旭晖一命,给他一个幽州的封地。”
幽州位于大周北境,历来除了被流放幽州的人外鲜少有主动定居的人。李阀唯一剩下的皇子外孙被封为幽王,封地贫瘠苦寒,封号带有贬斥之意,无召不得回京,已是和流放无异,只是双方都不曾撕破最后的那一层面皮罢了。
可是,无论柴旭晖的处境多么艰难,他还是活过来了,甚至得到了表面的尊严,而且还找到了回京的路。对于深受李阀和李后三母子所害的柴奉征来说,又何尝不是二次伤害?
萧元嘉依旧挂着故作轻松的表情,手上却是动作轻柔的摩挲他的背部,像是在给受惊的小狗顺毛一般。
“那李后在大行台又是怎么回事?”顺毛归顺毛,关于他的事她还是得问个清楚。
“柴兆言一直不曾为李后上过太后尊号,迁都的时候也没有把她带上,就留着她原来的皇后封号留在了洛阳的大行台。”
“我被李后和李家安排掳到南方的事这些年来都是天家秘辛,没有公诸天下,他对李后的模糊处置在那些言官眼里便成了对继母的苛待,朝中到现在还是分成两派,争论不休。”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轻松的笑意感染,柴奉征说到这里,也是戏谑一笑,打趣:“果然做好人还是比做恶人难的。”
第25章25
萧元嘉嘴角一扯,冷笑:“他这哪里是在做好人了?”
“不过是帝王的平衡之术罢了。支持陛下登基的是杨阀,李阀和杨阀积怨以久,绝对没有和解的可能。李阀一日不除,杨阀就一日还有敌人在朝;他要是彻底把李阀连根拔起,又有谁能保证杨阀不会看向更高的位置?”
她侧过头来,淡淡看他一眼,表情似笑非笑:“例如,扶植一个同样流着杨氏的血,但是自小流落在外,没有帝王之志的傀儡?”
柴奉征低头不语,垂下眼帘不让她看见自己眼里的沉郁。
他自是知道的。他是柴兆言唯一的嫡亲弟弟,这位皇帝长兄对他也的确因为当年的见死不救而心中有愧,可是他对自己的放权和纵容,就像对李阀的网开一面那样,本来就并非出自善意。
他让杨阀看到柴奉征的桀骜不驯,也让柴奉征掌握了可以和各大世家门阀旗鼓相当的地方势力,杜绝了他作为孤立无援的傀儡皇帝的可能。
至于李阀,柴兆言把李后无名无分的留在旧都,让柴旭晖就藩在陇西千里之外的幽州变相流放,一边把持着李阀的软肋,让他们只能乖乖做平衡门阀势力的一只棋子而不敢妄求更多;又一边借不尊太后的事打开了朝中争论不休的百官之口,忙于门阀派系之争的官员自然也挑战不了座上天子的无上皇权。
由始至终,当年受李阀所害的柴奉征本人,表面上是得到了皇兄出于内疚的宠纵和一人之下的权势,却永远也不会得到一个公道或一个交代。
他在李阀的阴谋下茍得一命,消磨殆尽的求生意志又在萧元嘉的手下重新点燃,他终于利用本来应该是为人所耻的家奴身份为自己谋得一条用降军兵权铺就而成的保命之路。到头来,却和当年北周宫廷里陷在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假象中那个八岁小孩一样,都不过是被身为至尊的父兄抛出来作为诱饵的一只棋子罢了。
随时可用,随时可弃。
“主人。”他也不顾城门守军还在看着,把头埋在萧元嘉的肩窝,轻轻呢喃:“我们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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