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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识得凌冱羽前,出身豪门的他即使在外行走须得有所将就,也从来不曾真的就那么拉了张椅子全无形象地坐在路边用膳。直到和凌冱羽渐渐熟稔、他才在对方的热情邀约下勉为其难地体验了一回。不似酒楼那般精致却同样美味的食物让他对此大有改观,虽仍对这等吃法有些抗拒,可当凌冱羽主动相邀时,他却还是会顺着对方的意一同前往。
而今,他已恢复了流影谷少谷主的身分,吃食用度虽仍不比在京里时,却也再没上街头用餐过……回想着当时凌冱羽兴高采烈地同他说明着这街头美食妙处的光耀神采,西门晔心头一热,强忍着几欲溃堤的情绪捧着碗将爽口的清汤一饮而尽,而后方在店家的热情招呼下清帐离去。
可便在他收整心绪准备回到柳林山庄去时,远处交错着浓烟、红艳似夕照的天色却先一步攫获了他的注意——眼下早已是辰时过半,冬阳亦已高挂空中,又岂可能造成这等景象?知道必然是有地方失火了,西门晔眉头一皱,登即掉转了方向前往该处一探。
虽说这些事按理来说不归他所管辖,可不论是出于江湖道义或流影谷的半官方身分,他都无法置之不理。尤其流影谷的人马眼下毕竟是客居岭南,前头又有行云寨之事,若因处理不当再次激起民怨,一旦传入朝中,事情自然会变得十分棘手,一个不好说不定还会成为家中那堆族兄族弟攻击的箭靶……思及此,西门晔神色微沉,却又不禁对自己竟是因此而恢复了「平常心」这点感到了几分可笑和可悲。
信任什么的,从一开始便太过遥远。他所熟悉的是算计、是背叛,又如何能放纵自己沉浸于那等从来不该出现在自个儿身上的情绪之中?打从他决意实行计划开始,就已注定了失去……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苦苦惦记着这些?
不论奢望什么、盼望什么,他终究还是、也只会是那个流影谷少谷主而已。
即使已回不到过去,这一切,仍旧是他无从摆脱。如果真的因为一时的失意而让这些都由掌中溜走,他不惜伤害冱羽所换取的「功绩」又有什么意义?
先前仍有些紊乱的心思至此总算完全定了下——尽管是仍万分痛苦的——西门晔循着火光所在的方向一路行去,怎料前进的脚步方至半途,便因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状况而被迫停下了脚步。
通往事发地点的街道,竟给流影谷的人马设置路障封锁了住?
西门晔从昨晚便未曾回府,自然不可能指挥着下属有此安排,更别提他根本不清楚设置路障在此的用意了……就是不想让人围观,派几个衙役守着就是了,何须让他特地由京里带出的高手堵在此处?更别提他们与其说是在防堵外面的人入内,倒像是在防止封锁区域内的人离开的。意料外的情况让他心下暗凛,几分不好的预感亦随之升起。
他不在场时,有资格调动这么多人手的也只有手下管事的姚峰成了,而且还仅限于执行既有的命令,而不可能在没有他授意的情况下做出任何逾越分际的举动。若要说有什么「既有的命令」是值得对方摆上这么大阵仗的,想来也只有那么一项了──
捉捕行云寨余孽。
思及昨晚凌冱羽与己不过几步之遥的事实,西门晔心下的不安更甚,先前「剿匪」之时意料外的发展亦随之于脑海中浮现。
上回机关算尽都能演变成那种状态,这回他只是出言相劝而已,又如何能保证事情尽在掌控之中?冱羽对岭南十分熟悉,也同样代表了认识冱羽的人相当多。在此情况下,被人认出也……
不对,以冱羽在岭南的民心,就算被人认出,对方也多半是想尽办法庇护着他,而非做出那等欺瞒背叛之事。或许一切真只是他多心了,姚峰成领人来此仅是针对那场火而为,并不是──
可便在他心下犹自抗拒着可能的答案之际,紧接着入耳的对话,却毁坏了他最后一丝的奢望。
「几位流影谷的大哥,前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让人过去呀?」
「行云寨余孽纵火烧楼,我等封街乃是为了捕捉人犯,闲杂人等速速离去,莫要阻挠流影谷搜捕人犯!」
这是当一名被拦阻的江湖人士问出了西门晔心头同样盘旋着的疑惑时,负责封街的流影谷成员给予的回应。
眼见所担忧的事情即将成真,意识到冱羽可能面临的危险,西门晔虽然清楚自个儿亲自到场可能带来的后果,却终还是暗自咬牙选择了现身,而旋即在认出他身份的下属恭送下进到了封锁范围内。
不让心头的焦急慌乱流露分毫,他边朝事发现场前进边命下属针对此事进行简单的汇报。
「怎么发生的?」
「半个时辰前我方接到线报,提到那间客店因为不明原因起火,行云寨的余孽也牵涉其中,而且多半便是最后一条大鱼──行云寨三当家凌冱羽。得知此事后,姚管事便命令我们出动封锁街区,以免姓凌的趁乱逃脱。」
「……起火的客店呢?」
「仍有人受困,但并未延烧到附近的房屋。泉州府衙已经派人前来,想来应当很快就会扑灭才是。」
也就是说,流影谷此来的人虽多,却没有半个投入救援之中吗……入耳的答案令西门晔不由得皱起了眉,却未对此质问出口,而是语气一转,又问:「线报从何而来?可靠性呢?」
「这、应当没问题才……姚管事十分确信,您身边的那位小厮据说也认可了消息来源、确定对方所指的便是凌冱羽,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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