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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霍辞套了件黑色卫衣，搭配休閑裤。松松垮垮没版型的衣服被他直角肩硬撑起，模特般有型。风格随性，并不庄重。但今天他不是主角，无需像霍亦辰那样一丝不茍、西装笔挺，况且向来没人在意他。

进门后，霍辞没张口，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霍老太轻描淡写瞥他一眼，看不惯这副没礼数的样子，冷下声问：“你怎麽来了？”

霍辞兀自走到大圆桌没人的那方空座坐下，淡淡答道：“顺道来吃饭。”

霍老太不打算继续和他说话，转头又露出笑容向宁姿推荐新菜。宁姿乖巧回应着，悄悄瞟了眼霍辞。他低着头，漆黑额发偏长，遮住深邃眉眼，完全没和人交流的意思，整个人像被罩上层玻璃罩子，和外界隔绝开，透着孤僻和古怪。往两耳送入耳机，长线蜿蜒着拖下来，旁若无人听起了随身听，不知是在听歌还是别的什麽，总之整个人脸上写着一句话——你们说什麽，都跟我无关。

受冷落的钟荔荔凑到冯秀英耳边好奇问：“这人是谁？也是霍家人吗？”

冯秀英低声答：“应该是霍老夫人的小儿子，从小在国外长大。”

“那不就是霍亦辰的小叔？”

冯秀英点头，把嗓音压得更低，“你也看出来了，霍老夫人不待见他。外界有传言，说他是霍老爷的私生子，为维护颜面，霍老夫人不得已把他认作自己的儿子，这才放去国外那麽多年，眼不见为净。回国后也不常露面，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那今天他怎麽会出席？”钟荔荔不解。

冯秀英摇头，“这就不清楚了。”

母女俩一直说小话。另一边，霍老太和宁姿閑话聊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切入正题，“你爸爸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叹了声，一只手放在宁姿手背上，“你现在这麽优秀，父母泉下有知，肯定也放心。”

提到过世的父母，宁姿心有感触，“我爸生前常教育我，人的一双眼长在前面，得朝前看。即便世事无常，但厚重的感情放在心里，足以缅怀一生。最要紧的还是过好当下。”

“小小年纪就如此智慧通达，真是个好孩子。”霍老太越看宁姿越满意，“我也不绕弯子，虽说现在是新时代，不流行父母之命那套，但我个人是非常满意你这孩子的，希望你能嫁进我们霍家。”

霍老太停顿，瞧宁姿的反应。宁姿坐姿端正，神色平静如无风时的湖面，不起半分波澜。

霍老太继续说：“从生意方面说，我知道红鼎轩资金上遇到了困难，如果我们两家结为亲家，霍氏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同时，霍氏饭店蒸蒸日上，但根基尚浅。红鼎轩是百年老店、金字招牌，霍氏与红鼎轩达成深度合作，又有姻亲关系作保，相信生意会更上一层楼，达成双赢局面。”

霍亦辰侧眸看向宁姿，她听得很认真，一只白皙的手臂搁在桌面上，手指头一动一动，眼眸微垂，浓密的睫毛随眨眼扇动，像灵动的蝴蝶。

今天宁姿装扮不像典礼那天华丽，简单的背心裙露出大片白皙水嫩的肌肤。少女清纯而明媚，气韵清雅，犹如雨后晴空下一株尚沾着雨露的百合花。

以前怎麽没发现宁姿这麽漂亮？霍亦辰越看越觉得，或许真跟她结婚也不错。

然而从始至终，宁姿都对他彻底忽略，厌恶至极，只能尽量忘记他的存在。唯独对霍老夫人，她是发自内心敬重。

前世，霍亦辰对她弃如敝履，霍奶奶是霍家唯一真心疼爱她的人。有老人家庇护，霍亦辰到底对她还算礼让三分。后来霍家大权移交到霍亦辰手中。他翅膀硬了，老人家说的话也听不进去，不仅冷落宁姿，还和钟荔荔鬼混在一起，气得老太太上门教训混账孙子，不久后大病一场，没缓过劲儿，造成永久性脑功能障碍，成了植物人。

那之后，宁姿投桃报李，常亲自照顾老人家，与她说说话，可惜老人家再没醒来过。

如今看到霍老太生龙活虎的，宁姿由衷感到高兴。

听完霍老太一席话，她并没急着反驳，露出浅笑，柔声道：“承蒙您老人家看得起晚辈，又好心解红鼎轩燃眉之急。我父母过世已久，人走茶凉，您却一直挂念，还记着早年间一句玩笑话的约定，可见您诚信守约、良善悲悯。晚辈发自内心敬重。”

钟荔荔撇嘴嗫嚅，“真会拍马屁。”

霍老太双眼一亮，“这麽说你愿意做我霍家人，当我孙媳妇？”

宁姿点头，“能做您的家人是晚辈的荣幸。您提出两家合作的方案也让我心动，没有理由拒绝。”

听到这里，霍老太满意地点了下头。钟腾夫妇也以为婚事尘埃落定，放下心来。唯有钟荔荔手揪着裙边，快要装不下去，嫉恨都快溢出眼眶。

“合作和联姻，我都答应。”宁姿语气轻快。

霍亦辰唇角微扬起。果不其然，他就知道宁姿会同意，毕竟做他霍亦辰的妻子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

然而宁姿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包括一直待在角落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霍辞。

宁姿语气平缓道：“不过联姻对象……我要自己选。”

毕业典礼那个夜晚，路灯昏黄，给周边景物铺洒上一层浅薄的金色。细小飞蛾于光晕里盘旋。树叶被风卷起，簌簌落下，发出微弱的沙沙声。

六月的风并不冷，宁姿还是缩了下脖子。她仰头盯着霍辞，眼眸像浸过水一般清亮。话说完，果断松开手，目光却不移转，依旧充满祈盼地锁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