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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自主朝赵北熙身边又靠近了些,几乎快挨到他的身上,赵北熙唇角微微一勾,不动声色捉住了她冰凉的手,包在自己宽大的手掌中。
沈凌雪面色一红,想将手抽出来,却被他紧紧握住,怎么也抽不出来,只得低低道:“这里……如何……如何这样多的犯人?”她不免暗暗怀疑赵北熙私设公堂。
“我们收银子替人家做事!有些犯了罪的人,官府不能收,我们便只能将他们关在这里!”
赵北熙附在她耳边悄悄解释道,他鼻间喷出来的热热气息弄得她感觉耳朵有些痒。
黑衣人在一扇牢房门前顿住脚步,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找到其中一把,将牢门打开,然后进门拿出火折子将里面的蜡烛点着。
沈凌雪这才看清楚,牢房的角落里有个浑身脏兮兮的人,正惊恐地看着他们。
那人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但身形却像个男人,沈凌雪一看便知,他是个太监。
赵北熙眯眼看向那人,黑衣人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这是我家门主,你只需要将实话告诉他,说不定还有活路!”
那人摇摇头,哆哆嗦嗦道:“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赵北熙蹙了蹙眉,冷冷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莫要逼我动手!”
那人便不再说话,只低下头不看他们。
赵北熙不由暗暗握住了拳头,抬脚正要往那人身边走,却被一只手拉住,他回过头,见沈凌雪娇小的身形已完全隐没在他的身影之下,她将他拉低了些,悄悄道:“让我试试!”
然后她悉悉簌簌将身上披风脱下来递给赵北熙,又蹲下身子用手在地上蹭了些土,赵北熙蹙眉看向她,搞不清楚她究竟要做什么。
只见沈凌雪将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又往自己的衣服上抹了些,赵北熙以为她方才被刺激得有些失心疯了,忙担忧地拉住她的手,却不料她明亮的眸子看着他,嘴唇翕动:“让我试试!”
赵北熙一愣,缓缓松开了手,只见沈凌雪将自己的眼神放空,然后缓缓从他身后的阴影处走出来,边走边道:“你可还认得我?”
因牢房内烛光昏暗,跪坐在地上的那人之前并没有看见赵北熙身后的娇小身影,此刻听见声音抬起头,一看之下,惊得他差点背过气去:“……柳……柳贵妃……娘娘……啊!鬼啊!……”
他鬼哭狼嚎地抱住赵北熙的大腿,一张脏兮兮的脸吓得惨白,大叫道:“门主,快救救我啊!有鬼!有鬼啊!”
赵北熙只冷冷看着他,却一动也不动,那边沈凌雪又装出阴森森的声音道:“快说!我是怎么死的?我不甘心啊!”
她穿着一身白色中衣,披散着头发,装扮成的女鬼太像,以至于站在一旁的黑衣人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那人吓得魂飞魄散,大声道:“不关小人的事啊!柳贵妃娘娘,求您放过小人吧!”
他忙朝着沈凌雪跪下磕头,只听见安静的牢房中一阵“咚咚咚”的磕头声:“我说!我全说!”
沈凌雪见他愿意说了,便趁他磕头之际,又悄悄躲到了赵北熙的身后。
赵北熙强忍住笑意,将披风穿上,把她也一同裹进了披风里。
“柳贵妃已经走了,你说吧!”黑衣人道。
那人这才抬起头来,胆怯地环视一周,见女鬼果然不见了,他松了口气,用脏兮兮的衣袖抹了一把涕泪,急切道:“小人十四年前是在万寿宫当差,那时候太后还在万寿宫坐镇,太后与长公主关系好,长公主却看不惯柳贵妃……”
沈凌雪听到这里,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赵北熙将手伸到背后轻轻拍了拍她,以示安慰。
“柳贵妃性子直,好多次都得罪了长公主和太后娘娘,但她很受皇上宠爱,所以太后动她不得,还常常因为此事与皇上发生争执!”
“后来柳贵妃生下了三公主,在三公主一周岁时,那时大邺正与北楚交战,率军的将领正是柳贵妃的父亲镇南大将军柳武,忽有一日,前方传来消息,说柳大将军带着一众将士叛变北楚……”
说到这里,那人低下了头,声音也放低了不少:“太后便带着长公主和一众大臣,要求皇上赐柳家满门抄斩……”
沈凌雪的身子突然晃了晃,感觉脚下不稳,她忙抓住赵北熙的衣服,赵北熙感觉到她柔弱的身子紧紧依附于自己后背,不知怎得,竟生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想将她搂在怀中。
又听那人继续道:“柳贵妃不知怎得,听闻了此事,赶在柳家被满门抄斩前,带着一岁的小公主跑出宫去,……而小人……”
他说到这里,满面羞惭,顿了顿,才道:“便是被太后派去刺杀柳贵妃的其中一人!”
似乎有些心虚,他又畏畏缩缩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像是生怕柳贵妃的鬼魂突然出现:“不过小人真的没有动手,小人只是站在旁边观看来着!”
“那柳贵妃怀中的婴孩最后又如何了?”
赵北熙感受着身后女子微微轻颤的身子,沉声问道。
“小人不知,我们几人只顾着去抓柳贵妃,却忽略了马车中还坐着一个人,等我们反应过来追出去时,只看见了淑妃一人,却没见到那孩子。”
“淑妃?淑妃为何会在柳贵妃的马车里?”赵北熙问道。
“……小人不知……,可能……可能淑妃与柳贵妃关系交好吧!……听说原来淑妃常常被太后训诫,柳贵妃替淑妃说过几次话……大概……大概就是这样!”
听到这里,赵北熙与沈凌雪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知道害死柳贵妃的幕后黑手一定是太后,但太后早已多年不在京城,她一直住在禹州的行宫中,这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
可是沈凌雪的心情却一点也平静不下来,她身子抖得几乎要站不住了。
赵北熙眸色一沉,忍不住将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松开,然后将她拉到自己的胸口,又捏紧了披风,让外人看不出来自己的披风里还藏着个人。
沈凌雪是被赵北熙抱着走出牢房的,昏昏沉沉间,她连自己怎么回到皇宫的都不清楚,但等她清醒一些的时候,已经安然地躺在漪澜殿自己的床榻上了。
见思虞就坐在她的床榻边,掩在银质面具下的眼神中透出深深的担忧,她忍不住流泪道:“你说,我外祖父真的是叛变了吗?”
赵北熙摇摇头,安慰她道:“我也不知道!许是送信的人搞错了也未可知!”
沈凌雪两眼空洞地望着帐子顶,缓缓道:“太后为何要害我母妃?”
她上一世回到宫中两年后,太后才从禹州的行宫回到京城,不过纵使她当时再愚钝,也能看出太后不喜欢她,还常常为了她同明惠帝发生争吵。
就连长公主,她也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因为她一回到京城,便住进了小佛堂中,还不许旁人去打搅她,虽然长公主其实就是她的婆母,苏安成的亲生母亲。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太后会令人将她母亲在半路劫杀掉,若不是淑妃救了自己,自己恐怕也早就没了命,但是她后来又是怎样被扔到破庙里被吴老太太发现的,却是无从知晓了。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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