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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走到太医院,见众太医都在院中忙忙碌碌炮制药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她曾无比熟悉的淡淡药香,沈凌雪自是认得这里的每一个人,但她为了不露出马脚,只得装出一副初来乍到新奇模样。
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太医院的院使魏贤立刻出来迎接,见她似乎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又带她在太医院各处转了转。
沈凌雪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最后她跟着魏贤走进厅堂中,上一世她在太医院学针灸,已是花甲之年的魏贤给予她的帮助最大,她心中也最感激魏贤,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已是病入膏肓。
此刻见他又鲜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身子依旧健朗,面色也还红润,她心中是高兴的。
魏贤二十一岁进宫,从一个小小的肄业生一直做到吏目,再做到院判,直到最后成为院使,这中间用了将近四十年的时间。
于私心里,她希望魏贤能诊断出自己身上所中的毒,并制出解药来,这样她就不用担心自己随时会因为毒性发作而一命呜呼了。
魏贤将她让到主位上坐下,自己则侍立在一旁,沈凌雪知道他是最守规矩之人,决不会因为自己是刚刚进宫的而轻视她,于是便笑道:“还是请魏院判坐在我身边吧,今日来此处正是有事请教呢!”
魏贤点点头拱手道:“公主殿下有事便请直说,只要老夫能做到,绝对不会推辞!”
随后他便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
沈凌雪朝着小婉使了个眼色,小婉便乖顺地走到门外守着,见有人来奉茶她也不让进。
沈凌雪抿抿嘴道:“魏院使一定听说了,我从小被遗失在了宫外,后又在山村中长大。”
魏贤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又点了点头,眼神中露出一丝回忆,良久后才叹气道:“想当初殿下刚出生没多久便得了很严重的风寒,还是老夫亲自去柳……咳咳……去帮殿下医治的!”他自知失言,忙假装咳嗽掩盖了过去。
沈凌雪知他怕提起柳贵妃惹自己徒增伤悲,所以便掩饰了过去,心中更是增加了对他的敬重,她又道:“魏院使不知,我后来被禹州的一户农家收养,她们虽将我养大成人,但是……”
她故意紧抿住唇,眼角瞥见魏贤抬起眼皮疑惑看向她,这才接着又道:“但是我无意中中了一种极厉害的毒,这毒在我身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今日来太医院,是想让魏院使帮我看看,这毒究竟有没有解药可治!”
果然,魏贤听见她说自己中毒顿时吓了一跳,忙起身走到她面前躬身道:“还请殿下挪步到诊室中,老夫好做进一步的诊断!”
沈凌雪摇摇头:“魏院使,我身中剧毒的事情,不想被旁人知道,还是请魏院使就在这里帮我诊一诊便是!”
魏贤一听,心下了然,当即也不多问什么,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公主殿下,里面请!”
沈凌雪起身随着他走进厅堂后面,只见他动手推开一扇隐蔽的小门,门后面竟然藏着一个秘密的小诊室,沈凌雪惊讶得“哦”了一声,她上一世在太医院呆了这么久,居然都不知道这里有个秘密诊室。
魏贤回头看她一眼,笑道:“宫里的主子们有时候也会像您这样来找老夫!”
沈凌雪了然,当即也不再多说什么,信步走进诊室中,魏贤又回身将门关上。
她抬头打量,只见诊室里有个小小的天窗,日光从天窗中照射进来,屋子虽小,但也算亮堂,里面靠墙放着一张软榻,沈凌雪明白这是诊病用的,不用魏贤说话,便自己躺了上去。
魏贤从墙角处拉过一块帷幔,将软榻与外界隔离开来,随后他坐在旁边的杌子上,拿出一块丝帕覆在沈凌雪伸出来的皓白手腕上,然后低低说了声“得罪”,便搭上手指替她诊起脉来。
沈凌雪躺在帷幔之内,半晌后,觉得搭在手腕上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她一愣,心中顿时升腾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只听魏贤语气严肃道:“公主殿下,能否让老夫在您穴位上扎几针,才能最后确定。”
沈凌雪自是没有意见,等他扎完针后,缓缓起身坐在软榻边,见魏贤面色不大好,他紧紧蹙着眉,似遇见了难以解决的事情一般。
“魏院使,我身上的毒究竟还能不能解掉?”
沈凌雪见他面色不大好,心中也“咯噔”了一下,也不想绕什么弯子了,索性直接开口询问他。
“公主殿下,请恕臣无能!”
魏贤突然颤巍巍跪下来磕了一个头,他这突然的举动反而将沈凌雪吓了一跳,忙伸手托着他的手臂将他扶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看着他道:“魏院使,我……真的没救了吗?”
“殿下……”
魏贤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深深吸口气,然后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臣虽不知殿下是如何身中此毒的,但这种毒类似于苗疆的一种蛊虫,它会寄生在人的身体内,被它寄生的人虽然没有太大的不适,但随着中毒时间越长,会感到越来越无力,最后血液全部变成黑色,人也会就此死掉!”
见沈凌雪依旧静静看着他,眸子里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来,他又叹口气道:“这种毒最凶险之处在于,会传给别人!譬如怀孕的女子中了此毒,便会将毒传给自己的孩子,那孩子刚生下来,身体里便带了这种毒,而男子中了此毒,会传给他的妻子,最后男子身上的毒解了,他妻子却会因毒发死掉!”
沈凌雪呆呆坐着,半晌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魏贤:“也就是说,这种毒主要是针对女子的?”
魏贤摸着胡须无奈点了点头:“想当年我曾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这种毒,但却没有看到说解毒的法子,所以……大概是无药可解的!”
沈凌雪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慢慢跌入了尘埃中,陷入泥淖里,再也拔不出来了。
她的美好人生才刚刚开始,难道就这样要结束了不成?
她好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连宫里资格最老的魏院使都解不了这种毒,那普天之下哪里还能寻到帮她解毒之人?
沈凌雪的脸变得苍白起来,她勉强朝着魏贤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魏院使,我知道了!”
说着朝他行了个礼,吓得魏贤忙也朝着她行礼。
俩人走出小诊室,沈凌雪也不多耽搁,准备立刻回漪澜殿去,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活不了多久,那她也想通了,准备放飞自我及时行乐才是正理。
之前的人生过得太苦,她想要点甜头来弥补自己这短暂的人生。
她的一只脚刚踏出门槛,便听见身后魏贤犹豫着叫了一声:“殿下……”
沈凌雪愕然回眸:“怎么?”
“臣突然想起,臣的师傅大约半年后就要回京了,他的足迹曾遍布大邺各地,有可能……”
他犹豫了一下才道:“……他会有法子!”
沈凌雪眸子猛然一亮,随即又灭了下去:“我还能活半年那么久吗?”
“殿下,臣有法子让殿下能活得久一些,但要想彻底医治好这毒,还是得看臣的师傅有没有法子了。”
回去的路上,沈凌雪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不管怎么说,魏贤知道这毒的出处,那他师傅怎么说都应该比他更厉害才是。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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