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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吴倾霆是个『烂咖』。几乎每个人都那么说。吴倾霆笑。觉得搞不好是他老妈的原因，给错了他基因，天生就给了他注定做烂人的基因。

破旧的水蓝色i休闲车在路口遇上红灯，吴倾霆趁机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喉头有了不舒服的干涩感，忽然想起之前某个交往对象曾经建议他戒烟，告诉他说抽烟的人其实都很寂寞，而他听完后只是带笑地将香烟含在嘴里，不羁地等烟燃到最尽头。

老实说，如果真的知道什么是对的，他就百分百地去做的话，那他也许现在还在念大学，不是这样随便跟陌生人进出lovehotel，跟人做完爱后，连问对方叫什么名字的兴趣都没有。

六月的天气很是炎热。西区电子城街，一家苹果ac专营店里，吴倾霆正在给顾客介绍产品，态度很是友好。

「这么多专用功能，所以，不是多花一点钱买个logo这样，这台机跟外面的比，其实是很实惠了。」购买意见还没决定的中年女人想了想，始终觉得还是太贵了，不情愿购买。倒是身边带着的小孩眼神渴望。「小妹妹，很喜欢是不是？」吴倾霆问。

「哎呀，算了啦，这么贵，买回去你爸肯定要骂的啦。」女人最后还是拖着自己女儿走掉了。

吴倾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皱眉。三天了，店里一台电脑都没有卖出去。眼看马上月底，又要支付店里的薪水、房租了，回家还要理水电费、帐单与房租。有时候日子真的可以很不顺，特别是对于他这样的男人来说。

并且，「欸，蜻蜓哥，这个月抽成可不可以给我多一点。」快要关店时，店里的一个工读生问他。那是附近理工科大学的一个男生，叫阿p，在店里负责做一些维修工作，或者帮人刷水货机器什么的。因为是技术活，吴倾霆都不太会，仗着这一点，阿p平时跟他说话的口气都很屌，「你看，这个月都是来刷机和维修的，根本都是我在做，所以，那个……」

「嗯，好的。」吴倾霆一点都不迟疑，就答应了他。

阿p很满意自己老板的回答，背上背包要骑机车回学校前，告诉他：「哦，对了，昨天你不在店里的时候，有个人来这里找你。我不认识的，是个男人。」

「谁啊？买机的顾客？」

「不像是顾客，他讲话怪怪的，好像是外地人。」

吴倾霆怔住，第一个条件反射是想起了那天在情爱旅馆里的那张标致的脸。「他有没有说找我做什么？」

「没，我说你不在。他等了一阵子，就走了。」

「哦。」吴倾霆陷入了沉思。他有种预感，那个人是真的来这里找他了。

天黑后，吴倾霆关了店，开车去跟人吃饭。

饭桌上几个老朋友聊起彼此近况，热闹地攀谈着，划拳的划拳，干杯的干杯。

「蜻蜓！」发现他的沉默不语，朋友大声叫他：「你怎么不说话……什么时候要好好谈恋爱啊？汪成昊以前念书的时候不是经常跟你打架吗？你看，他是个gay，现在他都跟那个很娘的马子单慕结婚了啦！」

吴倾霆端起面前的高脚杯，里面装有不太正宗的白葡萄酒，鼓动硬喉结接连喝下了好几口，才淡淡笑：「我知道。我祝福他们。」

那个很娘的马子以前吴倾霆也追过，那是唯一一个吴倾霆放手追过的男人。念书的时候吴倾霆经常找借口欺负他，可是他却不愿意多看吴倾霆一眼。

初恋情人跟别人结婚这件事，搞得那杯白葡萄酒好像被人掺满了眼泪一样难喝。吴倾霆也是个gay，只不过他不像汪成昊，有种跟身边人坦白他喜欢男人的事。

吴倾霆觉得身为一个混混们的大哥，怎么可以是gay呢，多么缺乏男子气概啊。这样觉得的结果是曾经在校园放肆不羁的大哥湮没于现实社会后，不但不再被这些混混们尊敬，还越来越平庸与孤单。

吴倾霆念高中的时候很混，根本就不念书，每天去学校上学，其实只是去跟人打架。他打架超狠，在学校里可以算是个老大，每个人都因为怕被他打而对他好。

可是毕业后走进社会，谁会因为你打架狠就把你当作老大呢？现在的他太普通了，只是一个后青春期的城市年轻人而已，并且是生活处处都轻易让他难过的一个年轻人。

「所以，你啊，也快去找个人一起交往吧！」

「好，我考虑看看……」末了，吴倾霆又加一句「如果有合适的人的话。」

那顿饭吃了一两个小时，一帮老友混在一起，说说笑笑，只是没有话题是吴倾霆感兴趣的。饭局结束后是他买的单。在席的有两个装喝醉了，另外一个去洗手间了，还有一个临时有事，接了个电话，就被叫走了。

明明是他们说要请客他才来的。为了要来陪他们吃饭，吴倾霆还提早关了店门，没想到来了之后不仅变成了请客买单的那个，还沾了一身晦气，被以往带的兄弟取笑。

「干。」吴倾霆忿忿地骂。

于是这个世界，每个人似乎都过得很好，就是除了吴倾霆。

等吴倾霆开车回到家门口，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巷子里人烟稀少。他居住的那栋居民楼只有他那套房子是漆黑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他一个人住在一套很老的公寓房里。房子四周都是树，夏天很阴凉。那里只要他不回去，就是空的。所以那只是房子，不是家。等他锁车上楼，在家门口他又见到了那张脸和那朵蔷薇。它们像是在炎热的夏天生出的丰盛幻觉。

吴倾霆觉得男人不可能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