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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柔儿醒来的时候陆阮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像是一只邀宠的小狗一样守在床前。
江柔儿眨了眨眼,看着这么紧张又可爱的陆阮,摸摸她的脑袋,哭笑不得,“我又不会消失,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陆阮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蛮横地撒娇,“就是想看着你。”
江柔儿动作优雅地起身,笑道:“那你看着吧。”然后便慢条斯理地开始穿衣洗漱。
陆阮看着她的动作、姿态,在陆家的这十几年,规矩和端庄已经刻进了她的骨髓,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她再也不是那个会和她偷偷爬树掏鸟窝的江柔儿了,而是陆家最贤淑最温柔的大夫人。
江柔儿在铜镜中看见陆阮直直地盯着自己的眼神,含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陆阮回神,“哪有,就是觉得小姨比从前更加美丽动人了。”
江柔儿瞪她一眼,“贫嘴。”洗漱过后,江柔儿明显精神了不少。
早饭是大家一起吃的,苏木先扒拉两下就下桌,明显不太习惯有外人在的场合,大家也就没太管他。
“小姨,你吃这个,苏婶做的蒸腊肉可香了。”陆阮热情地夹菜给她,“还有这个、这个也好吃。”
还没多久,江柔儿碗中就已经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菜,她无奈轻笑一声,“阮阮,别忘了规矩。”
陆阮这才回神看了眼其他人,收回筷子
,“哦。”然后分别给苏婶和小哑巴夹了一筷子菜,“你们也吃。”
苏婶笑笑,招呼大家,“吃,大家都吃。”
这一顿饭算是面上其乐融融,可是陆阮的反常大家也都看在眼里,这种感觉就像是知道冰淇淋就快要化了一样,着急忙慌地想把冰淇淋都吞进嘴里却又一不小心冻伤了自己。
大家都心知肚明却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白日里,陆阮带着江柔儿逛了逛春溪镇,讲述着这小镇的风土人情,夸赞着大家热情好客,江柔儿总是含笑又温柔地看着陆阮,做着她最忠实的听众。
一直到晚间,陆阮端来洗脚水要给江柔儿洗脚的时候,这副其乐融融的假象才被缓缓揭开。
江柔儿抓住陆阮想为她脱鞋的手,心疼道:“阮阮,你不必做到这一步的。”
陆阮低着头,望着盆里的清水冒出的丝丝热气,缓慢抬头,笑道:“小姨,我哪有,小时候你不也给我洗过吗?我就是今天也让你享受一回。”
她一边给江柔儿脱鞋,一边说笑着,“我这么骄傲的人,可是第一回给人洗脚,要是不舒服,小姨可不要怪我。”
这还没有把真相揭穿前的温情陆阮想能留住一刻是一刻吧。
江柔儿小巧圆润的玉足被她小心地放入水中,水温刚刚好,她望着陆阮乌黑的头顶,轻轻仰头用力地眨眼,死命不让泪水落下来。
陆阮一下又一下地把清水浇在江柔儿地脚背上,
询问道:“烫吗?我摸着水温还行。”她低着头,“小时候你给我洗脚的时候还会考我诗经呢,我记得那时候我背不出来你就会挠我脚底板。”
陆阮的声音又轻又充满画面感。江柔儿也不由自主地回忆到了从前的时光,可是那些时光太久太久了,久到她的记忆已经褪了色,都快记不清自己原来姓江了。
江柔儿轻轻抬脚,陆阮顿了一下,然后用干毛巾给她把水擦干净,然后净了手。
两个人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脚凳上,开始陷入无尽的沉默。
屋里就连烛火也被这紧张的气息弄得不敢动摇。
最后还是陆阮没忍住先开了口,“他们逼你来的。”与其让这把刀悬着自己时时刻刻担忧,不如把话挑明了。
陆阮声音很平静,可就是因为太过平静,江柔儿的心颤了一下。
陆阮咬了咬后槽牙,江柔儿的身体不算太好,这些年养在陆家,说好听点是温婉贤淑,说难听点是懦弱不争,就连出个门都要请示陆老夫人,怎么可能一个人只身到此,连最常陪伴在她身边的明雨姑姑都不在。
江柔儿的羽睫微颤,静默良久,她把陆阮拉起来让她坐在床边,两个人面对面,手轻轻摸上她的脸颊,眼底满是心疼,若是姐姐还在,以她张扬的性子必然不会让陆阮受这么多苦,是她无能。
“阮阮,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论你做什么,我永远会支持你,哪怕你
想离开,只要让我知道你平安、幸福、快乐,小姨也会支持你的。”
“小姨。”陆阮哭腔道,忍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
昨夜江柔儿一夜未眠,她又何曾好过,陆家会让江柔儿一介妇人至此,必是笃定她身上有什么可筹谋的。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害怕江柔儿带来的消息和要做的事情会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
可她更害怕如果她什么都不做会让江柔儿独自一人承担所有,那她必然会遭受更严重的后果。
江柔儿把人抱进怀里,宽慰着这个逞强的小女孩,“你不用那么紧张,也不用那么担心我会做出什么你不希望的事情来,这个世界上只要是你不愿意的事情,小姨绝不会逼你。”
“可是……你不逼我,他们就会逼你的。”
陆阮埋首在她怀里,一句话就将所有的温情撕碎。
江柔儿的身体僵硬了一瞬,旋即放松笑道:“阮阮,小姨没你想的那么没用,哪怕小姨的肩膀再弱,为你撑起一片小小的天空的本事还是有的。”
她的阮阮也学会担忧起她来了,江柔儿心中甚是宽慰。
“这一趟虽是他们叫我来的,可是来见你这件事是我愿意的,见你之后该做什么也是由我决定的,什么时候回去也是他们控制不了的。小姨再不济也是陆夫人,没有人真的敢对我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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