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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宁阳你别难过（第1页）

姬扩凄凄道：“他的父皇再不愿踏入他母后的寝宫半步，遇到祭天、农桑大事，俩人才会端坐在一处，装模作样接受朝臣和子民的叩拜，彻底沦为人前夫妻。”

“而皇子呢，原本皇后要撒到皇帝身上的怨恨，都要由他一一承受——今天告诫他，这个妃狐媚；明天警告他，那个嫔惑主；后日怒斥他，哪个美人祸国……最后，他远远见到后宫妃嫔，都吓得惊慌避走。”

“杨桂枝……”姬扩突然转对她，另一只冰凉的手覆了上来，双手将她的小手拢住，扯到嘴边哈了几口热气，像是在取暖。

他顿了顿，接言道：“小时候听故事，老和尚和小和尚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不能招惹。’要吾说，老和尚说得不对，后宫的女子才是毒蛇猛兽，连天子都退避三舍。”

杨桂枝不置可否，只觉得姬扩的沉水香气息太近太浓，熏得她有些头昏脑胀，却又无法摆脱。

“有时候，皇子私心不孝地想，父皇不进后宫就好了，他就可以不用‘代父受过’。但一个子息单薄的皇帝，不入后宫就是大罪过，大臣们要上奏，言官们要进言。之后皇上就想了个应对的法子，只进慈元殿，只召黄贵妃侍寝。”

“黄贵妃？”杨桂枝有些印象，应当是大皇子姬梃（读ting，第三声）的生母。听闻，她生前很得皇上姬惇的喜爱，得病薨逝，死后追封“淑

嘉皇贵妃”。

她，是本朝唯一一个享有皇贵妃封号的妃嫔。

据说贵妃死后，皇上伤心欲绝，辍朝三日以示哀悼，并且加封大皇子为顺王。让他以月代年，守丧三月，即刻前往睿州封地。

当时，此事在朝中颇有争议，有不少朝臣反对。

认为大皇子应当以身作则，为母守孝三年。再有睿州偏远，彼时大皇子尚未成年，不宜驻外开府。

不过，皇上一意孤行，说是一看到大皇子就忧思皇贵妃。只要大皇子在宫中一日，他就伤心一日，无法上朝。

面对天子赤果果的威胁，朝臣们虽有不甘，但也只得作罢。背地里，没少议论天家无情，人走茶凉。

如今看来，皇帝不是无情，反倒是多情，他在保护皇贵妃唯一的孩子。

“嗯，黄贵妃，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和每个人说话都轻声细语，一双巧手，厨艺、女工都是极好的。皇上尚未登基，皇后还未入府之前，她就是王府伺妾，生下了庶长子。可就是这样好的一个人，皇后都不放过啊！”

说到此处，姬扩竟捧着杨桂枝的手，失声痛哭起来：

“为何啊？为什么连一个千依百顺，对她毫无威胁，甚至还有恩情的弱女子都不放过啊？！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何？”

“我……”杨桂枝不知该如何回答，看着面前哭得像个孩子的大姬皇子，心一下软了下来。她伸出另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低声哄道：

“宁阳，你别难过。”

男子有泪不轻弹，何况还是一国储君，可怜的皇子，实在是压抑太久了。

就这样，一个哭，一个哄，外头那些耳聪目明的下人应当早听见了，心里惶惶然，却没有一个人敢来问一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姬扩终于平静下来，看着杨桂枝娇艳如花的脸庞，痴痴道：“桂枝，你真好。”

“殿下可好点了？要不要叫下人打盆水来，梳洗一番？”

姬扩点点头，后知后觉自己方才实在失态，唐突了佳人。心有不舍，还是缓缓松开了杨桂枝的柔荑。

俩人的手心处早已湿淋淋的，黏乎乎的感觉，莫名叫人有些羞涩。

杨桂枝掀开车帘，喊了声：“停车。”

在最前边的护卫长扬手喊停，队伍立即停了下来。他骑马飞驰过来，焦急问道：“杨小姐，可是殿下有何不妥？”

杨桂枝摇头：“无事，是我刚刚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想叫内官打盆热水过来，为殿下洗漱、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