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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雪地下有个人（第2页）

否则，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积攒出来的那点友好关系，瞬间飞灰湮灭。

还是直觉告诉他：面前的小姑娘随时会翻脸不认人，把她惹毛了，怕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买账。

果然，过了片刻，杨桂枝语气稍有缓和：“就算是要了杨存夏的命，他也不可能害我的。”

记忆拉回到她八岁那年。

那年豫州的冬天特别冷，连着下了三天大雪，街道上积了厚厚一层雪。

方才雪停雨止，在家关了小半月的小桂枝就闹着要出门。

杨桂枝生母去得早，父亲官职不高也成日忙于公务，少在府中。她是杨家嫡女，打小就跟着乳母张嬷嬷长大。

张嬷嬷怜惜她年幼丧母，加上小小的人儿冰雪聪明，惹人疼惜得很。

说句僭越的话，就是拿杨桂枝当自己女儿养。

所以她撒娇卖萌一番，张嬷嬷就勉强答应带她出门逛逛。

出门前，张嬷嬷把孩子裹成一个包子，叨叨一路：“不许掀开车帘，灌入风要头疼。不许下马车，湿了鞋袜要受凉。更不许玩雪，染上风寒就不得了了……”

小桂枝嘴上“嗯嗯嗯”答应得痛快，心里却打起了小九九。

等马车行到街市，她就使出调虎离山之计，哄着张嬷嬷去

给她买桂花糖和糖葫芦。趁其不备，偷溜下车，拉上才留头的小丫头木桃，跑去看街角的梅花。

至今，她都还清楚记得那日的情形：红梅白雪，花开正盛。

她将脑袋探出帽兜，俯身去嗅那梅香，奶声奶气地诵读起，刚从爹爹那里学来的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为有……”1

正当她为背不出最后一句诗，绞尽脑汁时，

突然，从地下伸出一只冰凉的黑手来，抓住了她的小腿！

小桂枝大惊，“啊”大喊一声，人没站稳，就跌倒在地。

雪，弄脏了她的斗篷，弄湿了裙角。

木桃连忙过来扶她：“小姐，好好的，你怎么摔了？”

“木桃，有鬼抓我脚！”

小丫头一听，吓得浑身哆嗦：“小姐，你别吓唬奴婢，这青天白日的！我们赶紧走吧，回头嬷嬷非打死我不可。”

木桃帮着拍去主子身上的雪渍，杨桂枝此时已镇定下来：“对哦！朗朗乾坤，没有鬼怪。”小姑娘往雪堆走近两步，隐约听见有人喊：“救命……救我……”

再一看，果然从雪下探出一只手。

“木桃，雪下有人。”

“小姐，我们赶紧走吧！雪下怎会活人？”木桃声带哭腔，“再不回去，嬷嬷真会打死奴婢的。”

“不，他活着！只是冻坏了，我们不能见死不救。”杨桂枝语气坚定，“把他刨出来，就能活。”

“小姐，哪有人埋在雪里能活的？奴

婢不敢挖，也不会挖。”木桃要哭出来。

杨桂枝想了想，指着街边的一间面馆，说：“你拿100文钱做赏钱，去里头喊店小二帮忙救人。”

“小姐，你饶了奴婢吧……”

“你再不去，回头我就和张嬷嬷说，你没看顾好我，害我摔跤了。看她，卖不卖了你。”

“奴婢这就去。”木桃一抹眼泪，向面馆飞奔而去。

注1：北宋王安石所作《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