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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祝嬷嬷口口声声自称奴婢,却是难得对庄老夫人行此大礼。
庄老夫人也吓了一跳,忙问:“究竟是什么事?”
简妍忙上前扶起祝嬷嬷。
祝嬷嬷谢过她,哭道:“老夫人,奴婢才提老夫人要买金丝楠木,要取了公中治丧的银子,大夫人脸色就变了;奴婢刚说二夫人等人都凑了银子孝敬老夫人,大夫人就上气不接下去;奴婢才提了玉枕,大夫人就吐血了。这要是旁人瞧见,岂不是要说奴婢逼死了大夫人?”
庄老夫人如晴空遇到霹雳一般,脸色暗下来,一张脸板着,开口道:“还没见过这样小家子气的人。既然她心疼银子,舍不得出那份子,就不出好了。玉枕我也只是拿来瞧瞧,谁逼着她送人了。我叫人取了我的治丧银子,这也不成?”说着,落下两滴眼泪,不言不语地向自己房中去,见简妍伸手扶她,将她手撩开,进了屋子,到了床上,合衣侧着身子躺着。
简妍道:“老祖宗?”
庄老夫人只是躺着不言语,外头祝嬷嬷涕泪泗流,喘息不已。
庄二夫人等人哄了半日,庄老夫人依旧不言语。
庄二夫人道:“快去,叫人将老爷、少爷都叫过来。”
丫头答应着,不一时,庄大老爷、庄三老爷,庄政航、庄敬航、庄玫航,都到了。
老爷、少爷来了,就见祝嬷嬷耷拉着头,靠着床哭,下面庄二夫人等人在庄老夫人床前依次跪着。
庄大老爷本是要去瞧庄大夫人,半路被叫回过来,心里担忧着庄大夫人,心想年轻轻就吐血可是要命的,因此到了庄老夫人屋子里,也有些心不在焉,一心认为祝嬷嬷恶人先告状,心想定要先将祝嬷嬷问罪才好,道:“这是怎地了?怎好好地惹了母亲生气?听说祝嬷嬷在夫人房中时,夫人……”
话未完,床上扔下一枕头,正砸在庄大老爷身上。
庄大老爷忙跪下,庄三老爷等人也随着跪下。
庄政航望了眼简妍,见简妍回看了他一眼,安心许多,忙跪行到床前,关切道:“方才孙儿走的时候老祖宗还是好好的,怎这么一会子,老祖宗就生气了呢?”
庄老夫人依旧不言语。
庄大老爷低声问庄二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庄二夫人拿了帕子擦眼泪,叹道:“回大老爷,我们几个正陪着老夫人说笑,说得正热闹,冷不丁地……”说到这,再不肯说。
庄大老爷听这么没头没尾的话,眉头蹙紧。
那边祝嬷嬷哭道:“这边娘儿几个正说的开心,那边大夫人就给老夫人脸色看。”
庄大老爷斥道:“胡说!夫人卧病,怎会……”
话没说完,床上掷下一只美人捶,正砸在庄大老爷脸上。
庄老夫人翻身坐起,面上满是泪痕道:“你当她是谁?她是与你母亲义结金兰的姐妹,便不看我与老祝先前的交情,便是锁绣、平绣,也是你能训斥的?”
庄大老爷忙跪下磕头。
庄老夫人冷笑道:“你也别在我面前装什么孝子贤孙,头回瞧着你们要给我办的那丧事,我就知道你是个靠不住的。”
庄大老爷低头道:“孩儿该死,但是夫人她……”
庄老夫人冷笑连连,然后哭道:“你媳妇真是个好人。她能花了两万两买个不知所谓的玉枕,就不能凑了两千给我买棺材?况且她不给就罢了,连公中我的治丧银子也不给,这又算是什么?”
庄大老爷闻言,心里纳闷那玉枕一事,又因听到治丧银子,心跳不已,惴惴不安地道:“母亲要那银子做什么?要办什么事,只管交代了夫人去办就是。”
庄老夫人道:“好,既是这样,你去叫你那身娇体弱的夫人去忠勇王府将金丝楠木给我买回来。”
庄大老爷愣住,心想那木头岂是随手就能买的?心里万分为难,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庄敬航忙道:“祖母三思,那金丝楠木,依着祖母的品级……”
庄老夫人啐了一口,怒道:“你果然跟你但凡提到银子就吐血的母亲一个样。如今我用不着,你就不能挣个一品诰命给我?”
庄政航给庄老夫人顺着胸口,见庄老夫人不推开他,心里略微有些得意,却不知庄老夫人看他顺眼,也是因为前头简妍爽快地答应了一千两银子。
“祖母消消气吧,孙儿定然发愤图强,慢说是金丝楠木,便是一品凤冠霞帔,孙儿也要给祖母挣上。”庄政航卖乖道。
庄老夫人此时无瑕搭理他,但听着这话也甚是悦耳,因此拍拍他,依旧瞪向庄大老爷:“你媳妇是听说我要看她的玉枕昏死过去的,今日我倒非要看看那在儿媳眼中比我还金贵的玉枕是什么样。”
庄大老爷心里想着治丧银子,他是发下话就丢开手的,此时也不知那银子究竟有没有送到秦尚书手中。因此庄老夫人说话,他就是双目无神地愣着。
庄敬航见庄大老爷不语,庄政航又是一副置身事外模样,微微握拳,忙道:“祖母,不知祖母是听何人提起玉枕?母亲一向节俭,怎会买那奢华之物?”说完,又怨自己为何不多多过问庄大夫人的事。
庄老夫人嘲讽道:“你父亲此时连老母也不管,心里只挂念着你母亲。你倒好,倒替你母亲说话了。老二家的,你来说,这事到底是诬陷,还是确有其事。”
庄二夫人道:“儿媳是听侯府太夫人、夫人说的,侯府太夫人无故冤枉大嫂做什么?”
“你可听到了?快将我治丧的银子拿来,我便是不吃不喝,赌了这口气,也要买了那木头,儿孙福我倒是不指望了,我就看着那木头过日子。临死了,一把火烧了木头,我也就随着去了。”庄老夫人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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