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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桑宁摩拳擦掌,“恶”向胆边生,立时就要进厢房去戳穿王砚辞的伪君子面具。可她还没动作,一楼大堂传来“砰”的一声,像是砸碎桌椅的声音。
接着便听到有人用蹩脚的大雍官话大声嚷嚷。
“你们这家店是家黑店!”
“没错,黑店!”
“几盘子菜居然要五贯钱!这不是黑店是什么?!”
下面吵嚷得热闹,柳桑宁一时好奇,便往走廊栏杆边靠近,探头往下瞧去。只见几个模样一看就不是大雍人的男人围着一名瞧着有些瘦小的男人发着火。他们一个个都乃彪形大汉,便越发显得中间被围起来的男人瘦弱了。
这番动静让来收钱的跑堂冷汗涔涔,他被围在中间,哆嗦着开口:“几位客官,你们虽只点了几盘菜,可……可你们喝了三坛咱们店里最好的酒,这、这才花销了五贯钱……”
“哪里有三坛酒?你数出来我看看?!”一位蓄着络腮胡的番邦人大声质问。
跑堂往他们桌边一瞧,却见那三坛酒的酒瓶早已被刚才他们这一下摔得粉碎,碎片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究竟是几坛酒。
这几个男人态度强硬,又是番邦国前来行商的商人,跑堂知晓跟他们掰扯也无非是扯皮,还会影响到其他客人用膳,这次算自己倒霉,吃点亏算了。
于是他一咬牙,认栽道:“那客官,这酒便算您两坛如何?不,一坛!一坛酒一贯钱,加上菜钱您眼下给我三贯钱吧。”
这话说完跑堂自己都肉疼,白白少了两贯钱,这可是他一个月的工钱。
“几个破菜也值两贯钱?!”另一个番邦男人吹鼻子瞪眼地吼道。
跑堂被他吼得一缩脖子,瞧着像是快哭了:“客官,你们可点的都是羊肉,鱼肉豚肉,这些菜就是这个价呀。”
“放屁!”一人忽然又是一拍桌子,木桌子颤了两颤,瞧着跟快要散架了似的,“你这菜里有臭虫,还好意思收我们的钱?!”
说着他端起一盘菜,那上面不知何时趴着一只黑色的虫,瞧着已经死了。
跑堂的脸色一变,几乎是下意识就喊了出来:“你们、你们这是想吃白食不成?!”
话音刚落,只听“嗖”一声金属碰撞之声,随即一把刀就架在了跑堂的脖子上。跑堂吓得嘴唇发白,双脚发软,差点当场尿裤子。
这下他是真哭出来:“客、客官,别杀我,别杀我!”
见他们亮了刀子,立即就有别的伙计跑着去后院儿请掌柜。原本这个点儿,掌柜都是在后院儿里与自家人用膳的。
几个番邦人见跑堂认怂,互相看了眼,只听那架刀之人用家乡语骂了句:“怂货!”
刚从楼上下来的柳桑宁脚步一顿,婆娑人?
几个大汉就都嘲讽地大笑起来,用婆娑语骂骂咧咧,越骂越不客气,越骂越得意,竟是从跑堂骂到了整个大雍的百姓,甚至还影射皇族。
周围来用膳的大雍人没一个听得懂他们说了什么,大家看着热闹却是满脸疑惑,唯有柳桑宁听得脸色越发沉下来。
跑堂的一动不敢动,哭着求饶:“各位大郎,不若这顿就由小的给大郎们付账,求放过小的。”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长满络腮胡的男人用婆娑语说了句,冲着架刀的男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将刀收了回来。
随即络腮胡又继续道:“大雍皇帝叫我婆娑年年进贡,吃你们一顿又如何?我们肯吃,都是给你们脸面。”
“就是,我们偏不付钱,就要吃白食!”立即有他同行之人附和。
“哈哈,这群傻帽,咱们三言两语凶一些打砸一番就将他们镇住了,根本就不敢向咱们讨要饭钱,大雍男人果真是软骨头。”另一位也跟着讽刺,“下次咱们还这么吃!”
跑堂听不懂络腮胡的语言,只在旁点头哈腰地讨好着。这时掌柜也赶了过来,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且不敢惹这几位大汉,一过来就立即赔笑,说的也是给他们免单。
岂料,掌柜这话一说完,旁边就一桌番邦客人不乐意了。他们顿时也叫嚷起来,认为既然给这桌免单,那他们也是番邦人,也应当免单。瞧着便是学这几个婆娑商人闹事,也想吃一顿白食儿。
这一下,掌柜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大雍皇帝叫我婆娑年年进贡,吃你们一顿又如何?我们肯吃,都是给你们脸面。”一道女声忽然传来,声量颇大,言语内容听得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尤其是婆娑商人为首那位络腮胡,脸色微微一变,这分明是他刚才说过的话。
“我们偏不付钱,就要吃白食!”这是柳桑宁说的第二句话。
接着,便是第三句:“这群傻帽,咱们三言两语凶一些打砸一番就将他们镇住了,根本就不敢向咱们讨要饭钱,大雍男人果真是软骨头。下次咱们还这么吃。”
柳桑宁每说一句,婆娑商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而一旁看戏的大雍人也都露出愤怒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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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桑宁冷笑着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给他们鼓掌:“真是演的一出好戏,想吃白食还吃得这么理直气壮,我生平也是头一回见。”
她在络腮胡不远处停下脚步,看着他们几人:“几位郎君,我这几句话翻译得可对?”
几个婆娑商人顿时脸色难看起来,其中一位年纪瞧着小些的,嘴硬道:“你这是血口喷人,栽赃我们!”
他话音还没落,柳桑宁又利落地用婆娑语将他们刚才说的那几句话重复了一遍,这下几个大汉脸色是彻底黑了下来。
一旁有人大叫:“我记得其中一句,他们就是这么说的!”
柳桑宁也不自证自己说得对不对,只带着笑看着他们,接着目光又往旁边那桌番邦客人扫去。
那桌客人有男有女,见她看过来,没来由地缩了缩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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