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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也是来抓她的吗?消息为何会传得那么快?晁灵云觉得有些古怪,却无暇细思,赶紧临时改变方向,趁着天还没亮往兴庆宫的方向逃逸,寻找机会脱身。
呼啸的北风迎面而来,寒冷刺骨,衣着单薄的晁灵云却硬是跑出一身热汗。身后的神策军穷追不舍,眼看天色渐渐开始亮起来,就在这节骨眼上,她竟然还能不顾死活地分心去想:再这样跑下去,可就要到十六王宅了……
她心里这样想着,脑中的意识就不由自主地发散开,让她恍惚忘记了自己奔跑的目的,就好像她不是在逃命,而是奔向某一个心心念念的地方。
就仿佛心有所思,灵犀相通一般,在她跑过街边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时,忽然眼前一花,纷纷扬扬的冥钱化作一场忽如其来的雪,让晁灵云猝不及防置身其中,就像闯进了一个离奇的梦。
她一时回不过神来,只在茫然中听见了一声呼唤:“晁娘子,快过来。”
无数冥钱被朔风裹挟着,如乱雪一般迷人眼目,追赶刺客的神策军被冥钱打了一脸,骂骂咧咧大呼晦气,直到雪片似的冥钱被风扑簌簌吹远,他们才惊觉已经追丢了人。
眼前只剩下一辆装饰素净的马车,望上去并不显山露水,却能看得出是皇亲国戚的排场。
前两天珍王李诚薨逝,这辆车应当是因为主人正在服丧,才会外观如此朴素,并且能撒得出冥钱来。
快要抓到的刺客忽然不见人影,负责领队的神策军将官不敢不慎,上前与那赶车的人互通了姓名身份,问:“末将等人正在捉拿刺客,敢问大人可有见到一个身穿黑衣的可疑人物?”
王宗实被吓了一跳,大惊小怪地问:“刺客?天啊,什么刺客?”
“刚刚有刺客在早朝途中,刺杀节度使刘府公。”那将官简单解释,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大人可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王宗实摇摇头,赔笑道:“我一早出门,整条街上空空荡荡的,不曾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那将官拱手道谢,想领着手下再往前追,然而放眼望去,但见熹微晨光之下,一眼望不到头的开阔长街却是空无一人。
一个会受伤的大活人,没道理像鬼魅一般凭空消失。刚才明明都快追到那名刺客了,怎么就突然冒出一辆撒冥钱的马车,让他们把人给追丢了呢?
将官心中感觉到一丝蹊跷,狐疑地绕回徐徐行驶的马车前,拦住了马车的去路:“敢问大人要去哪里?”
“去荐福寺。”王宗实十分配合地回答,“珍王骤然薨逝,府中乱成一团,珍王长史分身乏术,因光王与佛寺相熟,央求光王代为统筹法事。”
“原来如此,”将官拱拱手,目光却仍对着马车打转,“刺客行凶未遂,又在马车附近消失,末将为了光王的安全,斗胆叨扰光王,求大人让末将看一眼车内。”
“这可使不得。”王宗实脸色一变,慌忙摇头,“将军不会是怀疑刺客藏在马车里吧?这怎么可能呢?光王还在车上呢,若是见到刺客,难道会不出一声吗?”
“毕竟马车可供藏身,末将必须确保那刺客不在车中,否则万一他挟持了光王,你我可都担待不起。”这将官隶属神策右军,一向骄横惯了,嘴上虽然说得客气,却并没把一个不得势的光王放在眼里。
“这恐怕有些不方便,将军,要不这样……”
“得罪了。”不等王宗实把话说完,将官已强行将他挤到一边,掀开了车帘。
“使不得!”王宗实矢口惊呼,奈何细胳膊细腿,根本没法阻止那名孔武有力的将官。
于是厚重的车帘一掀,车中景象骤然尽收眼底,让将官呆若木鸡。
只见光王穿着一身素白的小功麻衣,怀中却搂着一名未着寸缕的女子——那女子披散着满头青丝,身体虽有大氅遮挡,却还是香肩微露,凝脂般的臂膀上不见一丝伤痕。
将官立刻排除了这女子是刺客的嫌疑,却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光王服丧期间,公然宣淫?
有女同车
车厢中,李怡飞快拉起大氅,将怀中女子紧紧裹住,面若冰霜地盯着那将官,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将官回过神,连忙松手放下车帘,惶恐地告罪:“末将该死,请殿下恕罪。”
王宗实带着一脸“我早就说了吧”的表情,往他手里塞了一枚银铤,低声道:“咳咳,这种事,光王其实不常做,但今天这日子……挑得的确有点不是时候,事关光王声誉,还请将军不要外传。”
“大人放心,末将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外面乱嚼舌头。”
车厢外,嘈杂声渐渐远去,随着危机解除,车厢里的气氛却缓缓凝滞起来。
李怡低着头,近乎贪婪地凝视着意外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怀里柔软而温暖的娇躯贴得是那么紧,他知道自己再不放手,只怕又要惹她厌憎,可他依然选择沉浸在这份令人意乱情迷的温存里,怎么也舍不得放开手。
面对着几欲将自己寸寸蚕食的目光,晁灵云有种肌肤被灼烧的错觉。她面无表情地低着头,从李怡怀中挣脱,默默将褪到腰际的夜行衣穿回身上,虽然全程动作小心,又有厚重的大氅遮掩,依旧难免泄露了几缕春光。
为什么她总是如此狼狈地落在这人眼底?明明想好了再也不见,却偏偏又被他欢喜的目光痴缠,让她埋藏在心里的怨恨瞬间爆发。
晁灵云合拢衣襟,抬手甩了李怡一记耳光,几根青丝散落在她的眉眼上,越发衬得她目如寒星。
“登徒子。”她咬牙低喃,目光直直瞪进他眸色浅淡的眼底,如照着明澈的秋水,映出她杀气腾腾的面孔。
李怡顾不上自己火辣辣的半张脸,也舍不得挪开目光,小声解释了一句:“并非李某有心唐突,事出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晁灵云想挑起一丝冷笑,僵硬的脸颊却实在牵不动嘴角,只淡淡道:“我知道,殿下总是有诸多无奈。”
话一说完她就严严实实地闭上了嘴,因为她发现自己一张口就像泄了气,眼泪竟会憋不住地往外冒。她不想在李怡面前做出一副委屈掉泪的模样,倒好像她有意乞怜似的,想想都窝囊极了。
“随你怎么说吧。”李怡听了她刻意的讽刺,竟然没脸没皮地露出一抹笑,“反正是我救了你。”
晁灵云顿时没了脾气,以为他想借机要挟自己,横下心反问:“是又如何?殿下想怎样?”
李怡一愣,缓缓道:“我没打算如何,只是很庆幸在你有危险的时候,我会与你走在同一条路上。”
晁灵云看着李怡身上素白的小功丧服,想起之前王宗实在车外提到珍王薨逝,却不知道珍王是李怡的哪一位亲人。不论如何,李怡现在总归是在服丧,他冒着颜面扫地的风险救了自己,她还这样咄咄逼人也怪没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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