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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不践迹亦不入于室（第1页）

王谦益回到广德，连忙辞了王爷。出王府不远，他早在城的东面买了一座大宅院。没办法，他自己单身汉时，倒不怎么在意，然而公主身份尊贵，既然要迎娶回来，该有的还是要有。

新买的几十个奴仆和婢子已经将前后院打扫完毕，见他进院，都恭敬地站在一边，等着他号施令。

王谦益以前在益州为商的时候，有朝廷的律令，田产和奴婢有限制，从来没有如此阔绰过。如今，广平公主虽然被废为庶人，但广德王上官杰却是特许，一切规制是按照郡主的规格，只比公主低了一些，也算是给朝廷有个交待。

这些都是钱呐。王谦益一阵肉疼，经营矿场好几年的积蓄全部砸在这里了。

婷儿年纪虽小，却把下人们分得清楚，该做什么，有些安排比王谦益还明白三分。真是人不可貌相。

王谦益里里外外都打量一遍，问那管家道“都准备好了么？”

婷儿却抢答道“阿爹，都好了。你什么时候娶阿母回来，我都快等不及了。”

王谦益心中暗道，小女孩年纪不大，心思极多，若不是她刻意撮合，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睡到公主的榻上，等到醒来，什么都解释不清了。

他清了清嗓子，佯怒道“你不去县学听讲，小小年纪，却来操心这些事情。”

婷儿却道“那些老夫子讲得不好，我不爱听。譬如讲到善人之道，子曰uoo27不践迹，亦不入于室uoo27，那老夫子竟然解释说是‘不沿着善人走过的路迹走，就不能登堂入室’，简直一派胡言。”

王谦益一愣，自己只是商人，也没读过多少《论语》，便问“那你觉得该如何解释？”

婷儿像个小大人一般，一本正经道“应该是善人做了好事，不必留下痕迹让别人知道，也不能为了行善而登堂入室形成一门学问。就是不能为了做善事而做善事，不立学不张扬。”说罢，她得意地嘟起了嘴，侧眼去瞧王谦益。

王谦益看这个表情便知，她撮合自己和公主，算是做善事不留痕迹了，正洋洋得意呢。

他有些奇怪，问道“你这个说法从哪里听来的？”

婷儿却不正面答，只道“就是这样的，不仅我这么认为，灵儿也这么看。”

“灵儿又是谁？”

“就是县学的同窗啊，她叫钟灵，也是颍川过来的。以前不爱说话，最近却开朗多了。与我最是要好。”

王谦益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婷儿鬼灵精怪，却不像商人家的孩子。

过了两日，到了吉时，虽然不是第一次娶妻，但毕竟娶的是公主，王谦益不敢怠慢，早早换了玄衣，准备好马车，提着大雁就直奔王府。

上官秀也是一身玄服，纁色礼裳，打扮得娇艳光彩，顾盼生姿。婚礼虽然不张扬，但王府上下也是热闹非凡，上官杰居，万娇、红袖，以及大小文臣武将都到场了。

王谦益一一行礼，笑得脸都僵硬了。好不容易，迎得上官秀，便要拉她上马车。不料，他却被拦住，上官秀虽然被贬为庶民，但依旧是先帝亲女，拜谒宗庙这是少不了的。

王府西南便设有宗庙，还没进大殿，王谦益紧张万分。上官秀盈盈一笑，牵起他的手一同走进去，不想他手心全是汗。

高祖、世宗、太祖、世祖灵位画像供奉在前，两人一同跪下，又叩拜之。上官秀也不是第一次成婚，礼仪熟稔，便处处教他。她自己仪态更加肃穆，嘴中念念有词。在先帝的灵位前，更是庄严虔诚，仿佛这么多年的苦都要诉说给已故的世祖听。

王谦益亦步亦趋，学着她祈祷。但没有准备那么多祷词，只在一旁等上官秀。他心有戚戚，睁开眼睛，觉得世祖画像中之人怒目相向，正瞪着他。

他大惊失色，心中一阵慌乱，又连连磕了几个响头，且再看去，画像中人满脸凶相，口颊微张，像是在斥责于他。他浑身冷汗，几乎瘫软，战战兢兢说道“我们走吧。”

寻常人哪里能进皇室宗庙拜谒，上官秀以为他对皇室祖先敬畏，也不疑有它，只轻轻点头，缓缓起身，牵起他的手，退出了宗庙。

王谦益神色异常，满头大汗地出来。

上官杰皱眉问道“舅舅，有那么热吗？”

万娇笑道“公主身份尊贵，不是该跟着公主叫姐夫么？”

众人皆笑，没等王谦益回过神来，内史胡敬慌慌张张跑了过来，禀告道“王爷，大事不好，淮南那边传来消息，建邺失守了。”

再没人注意王谦益的窘迫了，大家都脸色巨变，议论纷纷。

建邺是扬州治所在，也是政治中心，军事重镇，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失守？那扬州刺史陈徽到底是怎么回事，岂能这么快就将建邺丢了？如此一来，广德该何去何从？

萧达刚刚赶到王府，本来还是笑脸相迎，与诸位熟人一一行礼，听闻这个消息，脸色却是一沉。

上官杰问他“彦儿呢？怎么没来？”

“本来要来，如今，我看暂时不必了。”

时值黄昏，众人全然忘了一对新人还在，嘈杂声此起彼伏。

上官秀大喝一声“都安静。天大的事，等本主这婚事礼成了再议。”

说罢，也不管众人一脸错愕的表情，她拉起婷儿的手，出了大门，上了车队中彩带飘扬的那驾马车。王谦益连忙上前，架起马车向新家驶去。后面跟着一辆辆装满嫁妆的马车，都是上官杰授意由钱德海安排好的，在广德国这个小地方，算得上是极其丰厚了。

只有鱼向东注意到，送嫁妆的仆人们当中，梅儿似乎也跟在后面。他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天色渐晚，本来是安排有宴席的，可任谁都没了心思。周霸第一个向上官杰请辞，说有军务安排。接着是胡敬，作为内史，他担着三县的后勤内政。他一走，三县的县令、县长也纷纷请辞。

萧达更是话都不愿多说，直接出了王府，安排人将带来的礼物送去王谦益的新家，便径直回寨子去。走到半路，撞见萧彦儿，将她拦了下来。

萧彦儿问道“王舅送来被俘虏的族人，你让我安置好，只晚了一点。不是说好了，让我去参加王舅的婚宴么？现在为何又拦着我？”

“幸好我拖你三刻时辰，你且不能回去了。李汉大将军史冰已经攻克建邺了，皖县之战，他吃了大亏，岂能放过广德？你还是跟我回寨子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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