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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钟菱端着水杯,有些惊魂未定的坐在竹椅上,“只是觉得很冷,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很害怕。”
她睁大了眼睛,喃喃的重复了一遍:“非常害怕。”
祁珩不敢再问,生怕再刺激到钟菱。
现在的钟菱回到父亲身边,活得积极又阳光。可他们都忘了,作为赤北军士兵的女儿,钟菱也曾经身处那被血染红的小城。
钟菱摊手开掌,又重合上,自言自语道:“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十年前,刚好就是忘记了所有的事情,被唐家捡到的那一年。
那段经历,到底是多么的惨烈,才能被只言片语,勾起如此强烈的躯体反应。
而钟大柱…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态度过这十年。
钟菱根本不敢细想。
尤其是在上一世,在又一次得知她死讯的时候,钟大柱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将她安葬。
——
钟菱的脸色很差,她杵着脑袋勉强喝了一碗莲子羹,再吃不下其他东西了。
祁珩揽下了看茶叶蛋的活,催着钟菱去睡觉。
他独自一人坐在夜色沉沉的院子里,望着攒动的火苗出神。
收拾完厨房的钟大柱从房间里走出来,坐到了祁珩身边,将手中的一块茶砖放到炉灶边。
“让她换个茶叶,用祁门煮鸡蛋,糟践。”
那是一块看起来很有感的茶砖,包裹在表面的白纸都已经被染成了黑褐色,隐约还能看见已经褪去赤红色的封条。
祁珩下意识的摩挲茶砖粗糙的表面。
钟菱昨日才和他说过,他家送来茶叶年份不够久,煮不出那么醇厚的茶香。祁珩专门拿来看过,这就是墨坊用来待客的茶,估计是下人急匆,随手放进来的。
不是祖父惯喝的金骏眉,也不是御赐的龙凤茶团,祁珩也就由着她去煮鸡蛋了。
只是这富贵人家长大的钟菱,看上去好像不太懂茶叶的样子,嘟嘟囔囔了半天说的都是“茶叶”。但是钟大柱却能准确说出那是祁门。
他鬼使神差地就想起了下午的时候钟菱提出的疑问,赤北军的主将钟远山容貌俊秀,来自武将世家,在那场灾变前家中也是相当富足。而副将纪川泽祖上是书香世家,却生得魁梧健壮。
望着那攒动的微弱火苗,祁珩小声地开口问道:“钟叔,钟菱她真的是你女儿吗?”
钟大柱沉默地盯着火光,良久才缓缓开口:“她,是赤北军所有将士的女儿。”
……
虽然身体有些不适,但是钟菱还是坚持起来摆摊了。
她和祁珩一致认为,她的小摊子一定要坚持在固定位置、固定时段售卖,在积累起一定食客后,不仅收入稳定,以后开了食肆,这些食客也都是钟菱的目标群众。
而令钟菱感到惊喜的是,昨日的大部分来消费过的食客,今日也依旧直奔她的摊子。昨日那几个锦袍青年,今日也先后的来光顾了。
这种奇的吃法,还是招年轻人喜欢。
不过钟菱觉自己也是小瞧了本朝人民的接受能力。因为茶叶蛋一直用小火一直温着,那醇香在一众吃食摊前闯出了一片天地。
在一旁吃馄饨的中年,吃着馄饨,止不住的就回头寻找香味的来源。最终还是没忍住,端着碗,跑到钟菱的摊子上,买了两个茶叶蛋,放进了馄饨里。
大叔的操作,惊呆了周围一众的摊主。而不少食客也开始学着,跑去钟菱摊子上买茶叶蛋。
馄饨摊的老板看着食客们端着大瓷碗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哭笑不得地跑来和钟菱商量,每天早上收购一波茶叶蛋,放在馄饨摊卖。
在拉扯了一番后,馄饨摊的茶叶蛋砂锅上,贴上了祁珩手写的“钟记茶叶蛋”。
“你这字写得真好,不少路过的年轻官员和书生,都要停下来看一眼呢。”
钟菱在树下搅动着骨头汤,一边分神看祁珩写字。
祁珩写字的样子好看极了,他一手挽着衣袖,素白修长的手指捏着。他略微低着头,丝从鬓边垂下,阳光拂过他高挺的鼻梁,在丝的末端荡开光晕。
实在是过于赏心悦目了,要不是条件实在不行,钟菱都恨不得把祁珩推到她的小摊边,这样每天来吃早膳的姑娘小姐一定会多上许多。
祁珩完全不知道钟菱的脑子里在想的是什么危险的东西,他轻笑了一声,将写好的木牌递给钟菱。
他的这手字,是祁国老从小盯出来的,是当今圣上都赞不绝口的存在。
若是朝中那些称道他不懂变通、框死在规矩里的官员,瞧见了他的字出现在一家馄饨摊上,怕是要惊得说不出话了吧。
而一个人的原则一旦被打破,就会以非常迅猛的度崩塌。
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祁珩不仅对创菜品吃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指手画脚上了。
碰到下雨天,钟菱就不出摊了。
屋外滴滴答答地落个没完,钟大柱穿上斗笠去田里了,祁珩和钟菱也转移到了屋内唠嗑。
恰好阿宝来送鸡蛋的时候,给钟菱拎了一筐虾。有大把的闲暇时光,钟菱便细细地剥了虾,剁得细碎,加上蛋清和生粉,煎成了金灿圆润的小饼。
祁珩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
都是河里鲜的虾,虾肉鲜爽弹牙,表皮在油里煎的微脆。钟菱只用了最简单的盐调味,将河鲜的甘甜最大程度的挥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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