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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淡说道,“我只是想请公主考虑清楚,莫要日后后悔。”很多事情,人们往往只在一念间就做出来了。若让他想想,也许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了。所以,我要陈安乐再想想,留贞臣是否值得她如此做――陈安乐,让我看看,你是否真的坚定一如初衷,绝无改变绝不后悔!陈安乐神色复杂的看了我半晌,方苦笑道,“真到了那时,再说吧。我只要他能活下来就好。”我追问道,“即使日后他可能会因此而遗弃你?”“是,”陈安乐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坚定得可怕的神色,“即使日后他会因此而遗弃我。”好一个陈安乐!我赞赏的看着她,心里再为她加上一分。我最后问她道,“如果,是以你的命来换取留贞臣的不死,你,可愿意?”“我、愿、意!”“为什么?”即使答案是在我预料之内,却仍忍不住想问她为什么。她牢牢的看着我,轻轻回答道,“就算我死了,我仍要他好好活着。”她的眼中闪烁着万千柔情,和纵使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的不悔。好一个痴情坚定的陈安乐!为了所爱,甘愿舍弃已身所有!如此女子,我怎能不成全?!拾起她的衣衫给她披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失声道,“韩大人?”我微笑道,“公主如此性情中人,姓韩的又怎会趁人之危?公主,天冷,小心着凉了。”她愣了一愣,而后含泪道,“安乐家中财产,愿全献给韩大人。”我摇头,“姓韩的并不贪公主的钱财,之前的一切,只为韩某想试一试,留贞臣一事上到底值不值得姓韩的出力。公主为了所爱,不惜付出一切,如此情意,让人不得不佩服啊。――公主,请回府上等我的消息吧。”顿一顿,我补充道,“只是,要先跟公主说明:留异一族作孽太深,我也没有把握一定能保下留贞臣。――韩子高尽力而为。若真办不到,但望公主见谅。”陈安乐点点头,“韩大人肯出手帮忙,安乐已是感激不尽了。若真办不到,那是命尔。安乐又怎会迁责大人?”仰起脸,她悠悠说道,“――若真到了那时,安乐与夫君一同赴死,也是我夫妻的命。”我由衷说道,“公主,在下必尽自己最大努力。”她突然笑了,虽只是一丝淡笑,却是灿若朝霞,艳光照人。她躬身向我深深一揖,“多谢韩大人――安乐,告辞。”捞起珠帘,踏入内室,里面居然连一支烛也没点上,所幸经年习武让我的眼力比常人好上数倍,轻易将他找着,他就在窗前坐着,似在思索着什么。揽他入怀,亲了他额头一记,笑问,“在想什么?”“想你啊。”他仰起头来,也笑了,“在想你刚才做的那些事。”“喂喂,”心中警钟大作,我忙忙分辩,“你不要误会!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试一下陈安乐而已。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碰她的。”“真的?”他睥着我,似笑非笑。“当然是真的。”我举起手来,状似指天发誓,“上天可以证明!”“呵。”“……呃……你一进屋,我就知道,哪里还敢……”话还没说完,那人已伸出手来纠住我的衣领,会意的点点头,和蔼可亲的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呜~~~~~~~~~~~~~~~~~~~~“茜,不要误会啊。”索性坐在他身上,双手缠住他的腰,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你明知道在当年我们订了誓约后,我就乖得很,除了你,是再没有碰过其他任何人的。”“是吗?”那人笑得煞是可恶,“那,宝宝是怎么生出来的?”“呃……”嘿,这人的记性怎么就该死的这么好,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狼狈的笑道,“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们已经不会再在一起了嘛。――咳咳,”干咳几声,忙忙转开话题,“现在不是算这笔糊涂帐的时候吧?”“哦?”好看的凤眼斜斜望着我,那人拖长了声调问,“那,又该做些什么?”“嘿嘿……你明知道,我是来为留贞臣讨活命的。”“不行!”想也不想的,他立马回答,“我不答应!”以他一贯性子,要他就这么放过留贞臣,的确是不可能,我低声解释道,“茜,这些年来留贞臣一直住在建康,安分守纪,深居简出,不要说跟留家人有来往了,就连朝中大臣他也不大应酬。这样子单纯的一个人,留他一命,有何不可?”如果不是确知留贞臣向来淡泊名利远离权势,毫无野心,如果不是确定留贞臣定不会对陈茜构成什么威胁,我是绝对不会开口为陈安乐求情的――无论什么事,我是以陈茜的安危喜怒为第一在意――如果他们对陈茜构成了威胁,再为她所感动,我也不会出手干涉留贞臣的生死。那人点点头,微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但,他是留异的儿子,身上流着留家的血。”“杀了留异一族后,他一个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的。”那人却毫不放松,“他总是留家人――斩草定要除根,难不成还得把他这隐患留着,待到春风吹又生?!――焉知这个向来温和的人会不会在他的家人尽数被我杀了之后产生怨恨?――我,绝不能留有任何可能危及社稷的东西。”“茜,成全人家一对有情人嘛。”他漫不经心的应道,“连安乐我也要杀,又怎会容许留家逆贼活着?”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问道,“你要杀了陈安乐,为什么?”“只为她对王朝的敌人动了真情,”他淡淡说道,温和的微笑着,“这就是又一个隐患。我不能放任一颗毒瘤生根、发芽、结果,最终危及到社稷。――当然得杀了她。只是,她终是皇室中人,不能显戳,过些日子,暗鸩就好。”“你!”看着我,他平静的说道,“我既为陈主,所思所想,当然只能以王朝为中心进行――但凡会危及王朝统治的,统统得除掉。”“陈安乐是你女儿,亲生女儿!你下得了手?”他微微一笑,目中尽是冰冷漠然,“天家无亲情。我有什么下不了手的?――要怪,就怪她错生在皇家!”“好一个天家无亲情。”我冷笑道,“您是不是还要告诉我,天子无私爱?”他若真敢承认,那我在他心中,到底算是什么?虽然也知道这样子是有些不讲理,但此时哪里管得了这凭多?“蛮!”拖长了语调,他软软唤我,“这是别人的事,我们犯得着为了这个争吵?”“不,臣不敢。”松开手,自他身上跳下来,我退后一步,淡淡说道,“臣怎敢和万岁争执?”“你生气了?”我呵呵笑道,“臣不敢。”“你已经在生气了。”起身走近我,伸出手拢住我,他的双臂就像是网,将我牢牢密密的锁入怀中,亲吻着我的鬓角,他低声说道,“不要和我生气,好不好?你该知道,作为一个国君而言,我并没有做错。”是啊,作为一个国君而言,他并没有做错。他做得正确极了。身为王者,他就该有处死障碍者的坚定,身为帝君,他必须冷酷残忍,他必须能够罔顾生者的哀泣与死者的惨状,他必须能踏着鲜血染就尸骨堆积的道路奔驰前进。而对于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不管那是什么,他必须毫不犹豫当机立断干净利索将它除掉……“……的确……”我怅然说道,“是我不好,太过强求。”那安乐爱人既死,心中对朝廷的恨意就已种下,若她再有了留家的骨肉,以这等烈性,只怕会教育出反陈的逆贼来。――心怀仇恨的人最为可惧。要他就这么放过他们,的确是难为他了。我没有说话,他也沉默了。过了很久以后,他轻轻问我,“为什么执意要帮安乐?”“为什么呢?”我自失的一笑,“我只是,被她感动了。为了她的爱情,她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交换。无论我提出什么条件来刁难她,为了她的爱情,她一概接受,甚至是只要对方能活着,自己死了也无所谓――这种用全副身心来爱一个人的心情,我也有啊!为了你,我也愿意我也能够如同陈安乐一般的不顾一切――感同身受,我怎会不帮她?”他不语。不想他因为拒绝我而心怀愧疚,我笑道,“不说这些了。”理了理他鬓旁乱发,我问他,“吃了晚饭没有?”“没,一直在等你。”我挽起他,“我们吃饭去。”吃饭间,我没再提及留贞臣一事,只是和他天南海北的任意聊着,他突然放下筷子,问我道,“为什么不再说及留贞臣了?”“我想通了。”“哦?”我平静说道,“留贞臣若死,陈安乐必不会独活――能与爱侣同死,也是一种福分。换作你是留贞臣,救你无望时,与你同死,是我心愿。”“……哦……”而后,他发着呆,根本就没再吃什么东西,我只好放下碗,端起他的碗,他一愣,突然醒悟似的问道,“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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