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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子期因愤怒而微颤的手怒指向韩信,“你与刘夫人是旧识。我不相信你。”韩信的目光淡淡扫过虞子期,他根本不在意虞子期说什么,他只想对项羽陈述出事实,“当时绿姬也在现场。谁若不信尽可问她。”美人艳绝,却属于别人。楚怀王心里一股子愤恨正没地方撒,恰听到韩信把这档子事扯到绿绫身上,便没好气地甩袖离开,“绿姬,跟孤走。刘将军,项将军,也一道来吧。大事还未商定,这些小事都放下吧。”蛾眉绝世不自知(13)绿绫快步跟上楚怀王,含笑嗔怪他,“大王,姬说一句话又有什么打紧的。当时,确实是……”楚怀王重重哼一声,“你是留下来说还是跟孤一道走?”绿绫转身,担忧的目光扫向海遥,再回头时笑容已是万分娇美,“自然是跟大王一起走了。”虞妙戈虽未睁开眼,但呼吸已经平顺,显然人已无大碍,放下心来的项羽便有心弄个清楚,“大王留步。”楚怀王熊心对项羽是又痛恨又忌惮,因而,心里虽然很不情愿但仍然停下步子,“叫孤何事?”见楚怀王揣着明白装糊涂,项羽眼中闪过丝狠厉,“请绿姬言明当时情况。”楚怀王心里一寒,但又不肯示弱,“绿姬,有孤在,照实说。”任谁都能听得出楚怀王的意思。绿绫自然也明白,只见她柔顺地贴着楚怀王身侧,细声细语地说:“如韩将军所说,确实是虞姬突然倒向刘夫人。落水后,虞姬死死抱着刘夫人的双臂。若不是那位将军及时出手,估计刘夫人现在已是湖中女鬼了。”神情冷肃的项羽冷冷一笑,“应该是两个女鬼吧。”见项羽神情不屑,绿绫娇声嗔怪楚怀王,“大王,项将军似乎不信呢。那虞姬看着羸弱,力气可真是不小呢。落水时刘夫人本来用脚勾住了栏杆,谁知道那虞姬戈又是踢又是蹬的,刘夫人撑不住才落水的。”项羽心中惊动,不禁深思。楚怀王早已等得不耐烦,他冷冷的目光扫过刘邦与项羽,“孤再重申一次,要事未定,孤给你们一刻钟善后。”说完,揽住绿绫的纤腰径往内苑而去。项羽冷冷凝视着楚怀王远去的背影,不发一言。刘邦已完全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淡然,“事情太过巧合,夫人落水两次,虞姬与韩将军均恰好在场。刚才我言语欠妥,项将军海涵啊。”项羽收回目光,微微笑着轻一颔首,“确实是巧。子期,带妙戈回去施救。刘将军,咱们走。”直挺挺跪在地上的虞子期刚站起来,便突然惊呼,“血……将军,妙……妙戈出血了。”海遥急忙望去,却见虞妙戈身下一摊殷红的血在地上迅速蔓延开来。项羽惊愣过后,抱起虞妙戈就往外面冲,“子期,龙且,把彭城最好的大夫和稳婆全部找来。”范增顿足,“将军,大事要紧啊。”可眼前哪还有项羽的影子。海遥也久久回不过神来,项羽抱着虞妙戈离开时,她清楚地从虞妙戈双瞳中看到了笑意,孩子或许不保,她开心什么?“海遥,你先随周勃回去。”刘邦举步欲走,海遥一把拉回他,迅速打量一眼四周后,她俯在他肩头。周勃等人纷纷扭过头望向远处,唯有刘邦心存疑惑,“什么事?”海遥压低声音道:“绿绫告诉我,熊心准备让你西进攻打咸阳。同时,会派宋义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前去巨鹿追击章邯。如果你执意与项羽共进退,隐藏在暗处的剑客会现身击杀你们。你们两支队伍,谁先拿下关中谁为关中王。”刘邦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我心里有数。海遥,先随周勃回营。”海遥快速摇头,“不行。这里到处隐藏的都是剑客。”刘邦脸一板,“听话。”海遥还要再纠缠,刘邦已看向周勃,“周勃,带夫人先行回营。张良,我们走。”无心插柳,柳自成荫(1)浮云蔽月,林间有雾。一路行去,蜿蜒曲折的小土路上尽是凸凸凹凹的小石子,林子边,一边小溪潺潺而流,时隐时现。海遥牵着刘邦的手,一边踢着小石子一边聒噪个没完,“刘季,阿季,季季,说说嘛,说说嘛,到底熊心和你们怎么谈的。”溪流渐宽,泉水叮咚声中,刘邦无奈地轻叹口气,“海遥,你是我的夫人,我的夫人只要安安稳稳、漂漂亮亮生活在我身边就可以了,其他的,不要去多想,也不要去多问。”海遥心里一阵恍惚,阿积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他们都认为幸福的女人就应该生活在男人的身后,享受他们的成功。见海遥突然沉默下来,刘邦晃晃被她握着的手,“怎么了?生气了?”海遥摇摇头,“没有生气,只是觉得窝心。”“窝心?”海遥仰起脸盯着他的眼睛,觉察到异样刘邦停下步子,他们两人静静地看着彼此,她觉两颊微微烫起来,“就是顺心,舒心,暖心的意思,就是很开心,很愉快,很感动的意思。”刘邦眼里唇边都是笑,他把海遥揽在胸前,“比和他在一起还开心吗?”海遥一愣,他已很久不再提这些事,今晚突然再提,肯定是因为那日落湖的事。她沉吟一瞬,轻声问:“是因为她一再推我落水的事吗?”刘邦点点头,“她的恨,只能用你的死来释怀。这么强烈的恨,是为的什么?”海遥轻咬下唇,“你把我救起前,我是和他们一行前往沛郡的。”刘邦脸上的微笑慢慢散了,他凝视着海遥,半晌后才冷声道:“因为爱他,所以即便他带着别的女人,你也违心跟着。可是,他却在你遭蛇咬后弃了你。可你被弃后非但没有恨他,还一再恳求他,求他接受你的爱?”海遥目光如水盯着刘邦,“我出自虞府,偶然见到项羽后误把他认作另外一个人。可是,他眼里只有虞妙戈,悲伤之下我离开了队伍。徒步独行中又饥又渴便避于林中休憩,醒来时已在你的马车中。刘季,我希望跟着心走,心里有你才会义无反顾跟着你。那晚雨夜中发生的一切,只是我表错了意,认错了人,我们都忘了吧。”刘邦面色稍有缓和,但却有了新的疑问,“那个人是谁?”与阿积已经是生离死别,此生再难相见,虽然明白,可海遥还是觉得心口微窒,“他只是与项羽长相相似的人。我们今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刘邦缓缓移开视线,答案已在她的脸上,这个男人究竟是谁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心里不止有这个男人,甚至根本不愿意对他直言这个男人的存在。觉察到他情绪的变化,海遥心里一阵愧疚,“他是杖刑之后我唯一能记住的人。”本不想再问,可又忍不住想去问,刘邦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见他只是静静望着她,虽然没有开口询问,但眼神却很复杂,海遥苦涩一笑,“他不在这个世间。”刘邦震惊中,凝望着海遥,声音略冷,“雨夜里你把项羽误认作他,之后你一直跟在我身边,难道他竟是彭城人?是韩信?可他与项羽长得并不相似。不对,你说他已经不在了,你什么时候知道他不在的?”刘邦的眼睛里除了疑问还是疑问。坦诚地交出了自己的心,却因为一件无法解释的事被他误解,海遥不禁悲由心生,她目不转睛凝视着他,双眼突然滴下一串串泪来,“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与项羽确实毫无瓜葛,他,他确实不在这个世间。”无心插柳,柳自成荫(2)那泪珠却好似打在刘邦最柔软的心头上,他整个心都揪了起来,眼里又是无奈又是怜惜,一边为她拭泪一边好言劝慰,“好了好了,都是我的不对,惹你伤心了。”不劝还好,越劝海遥哭得越起劲,最后索性耍起赖来,哽咽着嚷嚷:“就是怪你,就是怪你,本来是陪人家出来赏月散心的,结果却惹人伤心。”刘邦凝视着海遥又哭又笑的模样,眼里有欢喜和幸福,“那我怎么样,你才能不伤心呢?”海遥侧头想了会儿,盯着刘邦坏笑着说:“你知道了我的伤心事,我也要知道你的伤心事。这样才能扯平。”刘邦无声叹口气,“几年前,我还是沛郡治下一个小小的亭长,在县令家偶然得见一女子,她长相说不上出色,可是,她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显得和其他女子很不相同。后来在一次宴会上,我别出心裁赢得了她父亲的青睐,虽然她母亲看不上我的出身,可是,她父亲却执意把她嫁给我。”海遥听得心里一紧,“你已经有妻子?她在哪?”刘邦笑容苦涩,“海遥,别着急,听我说完。我欢天喜地把她娶进门的那天,我发现,我心心念念想着的人心里正装着别人,当我掀开红盖头的时候,她脸上全是泪。”刘邦似乎又回到了那天晚上,他声音里透出的悲凉让海遥觉得心里很冷,她忍不住又开口问:“现在她在哪里?沛郡吗?”风吹云散,银辉挥洒一地。林内光线骤强,海遥发现,闭着眼睛微微抬头的刘邦脸上全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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