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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门主若仍执迷不悟，那且让老朽再说一遍，&rdo;洛祎打断他，沉声道，&ldo;门主年纪尚轻，根基初稳，不该扯上此等祸事，否则花门难保。&rdo;洛祎多年练武，虽已年近花甲，仍旧是中气沉郁，字字铿锵，洛甘棠听了沉默许久，忽然道：&ldo;洛伯，是你派人带小杜去的茱萸馆？&rdo;洛祎冷声道：&ldo;老朽事事为门主着想。&rdo;&ldo;可我好像说过，不许任何人带小杜靠近那里，你是门主，还是我是门主？&rdo;洛甘棠笑道，&ldo;你是为我着想，还是为了我爹的基业？&rdo;洛祎冷声道：&ldo;门主若有事料理不当，老朽便要设法弥补，这是老门主给老朽留下的遗训。&rdo;洛甘棠悠然道：&ldo;你这么一说我也发觉了，花门的人还是听你的话居多，我手边能自由使唤的人，也不过十几个而已。&rdo;此话一出，深意了然，洛祎脸上的皱纹条条收紧，瞠目斥道：&ldo;门主此言，竟以为老朽觊觎花门么？！&rdo;洛甘棠轻笑道：&ldo;你本是花门的二把手，爹爹却把门主之位传给了我，你那时真的服气么？&rdo;洛祎脸上血色尽失，连头顶的白发也忽然添了几根，愠道：&ldo;你竟会有如此念头，真真让我失望至极！&rdo;洛甘棠正要反驳，忽有个弟子慌慌张张地冲进门，开口就喊：&ldo;门主，洛老，不好了！&rdo;被他这一声通报打断，那二人立刻叱道：&ldo;什么不好？&rdo;平日这两人对属下都是和颜悦色，此刻同时发怒，那弟子骇得一愣，半晌才回过身来，道：&ldo;凶门门主，王门主登门‐‐&rdo;&ldo;他很闲？觉得我这里好玩？&rdo;洛甘棠不耐烦道，&ldo;来一趟不够又来一趟？&rdo;那弟子稍一犹豫，道：&ldo;王门主他来时……发现了野门主的尸体。&rdo;洛祎的脸色顿时微变，洛甘棠也是一惊，沉默半晌，苦笑道：&ldo;最近运气怎么这么差，倒霉的事非但甩不掉，还一样接着一样，全都碰在一起‐‐&rdo;他这么说着，一双眼睛蓦然沉了下来：丢了东西就算了，自家屋里还被改的乱七八糟；好不容易找到了小杜，却连着被他怀疑，然后干脆他气得出走；被野闲鹤发现了小杜的身份，而多年不见的凶门门主，偏又在这时候接二连三的上门，还当场发现了野闲鹤的尸体。&ldo;……倒霉的事都碰在一起，真是……好巧……&rdo;‐‐太巧了。巧得……好像掉进了一个圈套。他掉的不知不觉，但更是莫名其妙。想到这里，洛甘棠为自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而庆幸。可他却不知道，凶门门主的这第二次登门，正是为了他最担心的那件事。他更不知道的是，二十多年来一直过的一帆风顺的小洛门主，马上就要碰上这辈子最大的倒霉事了。&ldo;‐‐慢慢吃不要急！我又不会跟你抢的……喝口汤么？&rdo;该是被噎得够呛，杜宣木负气似地喝了口汤，长长地舒了口气，却紧接着将碗重重一放，身子后仰靠住椅背，一动不动了。&ldo;……都说了别吃得太急，好像几天都没吃饭似的，&rdo;岳夫人看着被他搞得杯盘狼藉的饭桌，不由皱起双眉，&ldo;慢慢把汤了罢，油腻的东西吃多了，该喝些清淡的。&rdo;杜宣木微微点头，却只是看着桌子发呆。他的神情虽平淡如常，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黯然，岳夫人早已看出不妥，见他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终于得以发问道：&ldo;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吃顿饭么？&rdo;杜宣木点了点头。岳夫人不满道：&ldo;你当我这里是饭馆么？&rdo;杜宣木一愣，微微勾起嘴角，道：&ldo;饭馆若能比得上夫人这里的饭菜，我也不会来了。&rdo;一间小屋，一张微旧的竹桌，日常的起居摆设，饭菜比不上酒楼精美，味道却很温柔，一起吃饭的人并不多，却让人觉得安心。他将目光朝窗外投去，夜幕已然降临，阙月初上，有凉风穿堂而过，听得室外竹林沙沙作响。一盏灯显得暗了，岳夫人便又在桌旁点了一盏，轻笑道：&ldo;看你这样子，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罢。&rdo;看着那盏烛火在窗边轻摇，杜宣木偏过头去，自嘲道：&ldo;岳夫人见笑。&rdo;岳夫人不以为然道：&ldo;若是吃我做的东西能让你高兴些，自然是再好不过。&rdo;&ldo;……多谢夫人。&rdo;&ldo;今晚住下罢，我儿子的那间房，你上回住得还算习惯罢。&rdo;杜宣木叹了口气，慢慢地重又端起那碗。通透的银耳浮在水中，零星点缀着几颗枸杞，被微红的灯火映得柔和又漂亮。&ldo;……好。&rdo;岳夫人笑着拍了下他的头，道：&ldo;那好，我且去收拾一番。&rdo;杜宣木被这动作弄得措手不及：自己早不是小孩子了，更何况此等亲昵的动作，本就没有几个人能对他做出来。想到这里，眼睛重又暗了许多。岳夫人没有在意他的神情，也未察觉这举动有何不妥，自顾自地去里间收拾，过了许久才回到桌边，却见他还在对着那碗银耳羹出神。&ldo;真是少见，这般发闷，真不像你了。&rdo;岳夫人不禁道。听她说话，杜宣木反问道：&ldo;我应该是什么样子？&rdo;岳夫人笑道：&ldo;你过去遇到烦心事，不都是下一刻就会解决的么？还是说，这次惹你不开心的人，你决定不了要杀还是要剐？&rdo;杜宣木一愣，低声道：&ldo;就因为不能杀，也不能剐。&rdo;&ldo;哦？&rdo;岳夫人笑道，&ldo;这世上竟还有你不敢招惹的人，能跟我讲讲么？&rdo;杜宣木摇了摇头。岳夫人无奈道：&ldo;我有时候都怀疑，你们这些年轻人揣着一堆秘密，只是因为活得太好，非要给自己找些烦恼来玩。&rdo;杜宣木道：&ldo;我还没有那么无聊，也从没觉得自己过得太好。&rdo;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ldo;岳夫人，你还记得你上次问我的话么？&rdo;岳夫人道：&ldo;我问了你那么多东西，你说哪一句？&rdo;&ldo;你问我，有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rdo;&ldo;想起来了，&rdo;岳夫人点头道，&ldo;怎么？你的朋友出了事么？&rdo;杜宣木苦笑道：&ldo;我的朋友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他了。&rdo;岳夫人皱眉道：&ldo;原来是和朋友闹了别扭，看你这发愁成这副模样……难道是个心爱的姑娘？&rdo;杜宣木目光一紧，板起脸道：&ldo;不是。&rdo;&ldo;不是也不必这般冷淡，&rdo;岳夫人道，&ldo;听你上次的话，那确实是个与你十分要好的人，可你现在这么轻易的就变了卦，可见你并没有真的把他当那样的朋友‐‐&rdo;&ldo;不可能！&rdo;杜宣木嚯地起身，一向平淡的眸子竟掀起一阵波澜，&ldo;我只有一个那样的朋友！也确实……&rdo;他半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看他的眼中的光芒仍旧起伏，岳夫人笑了笑，缓声道：&ldo;你这副样子，我也是第一次见到。&rdo;杜宣木呆站了半晌，苦笑着跌坐回去，眼中的黯然非但未减，反而愈盛。&ldo;你不必着急，&rdo;岳夫人认真道，&ldo;仔细想想我说的话，他如果真是值得你相信的朋友，为什么你现在会说出这种话来？&rdo;&ldo;……我并不想怀疑他什么，&rdo;杜宣木闭眼道，&ldo;可我真的发现了许多无法解释的事，这些事如果不是他做的，我再想不出第二个人。&rdo;岳夫人听出了些端倪，目光逐渐沉了下来，缓缓地道：&ldo;杜宣木，我给你讲一件事罢。&rdo;她的声音轻了许多，好像也带染上一层哀伤，杜宣木睁开眼睛，道：&ldo;夫人请讲。&rdo;&ldo;我有一名兄长，&rdo;岳夫人轻声道，&ldo;他大我六岁，不但脾气好，武功也好，所以我当他是这辈子最仰慕，也是最信任的人，就算是家中父亲，在我眼中也不如这位兄长。&rdo;她顿了顿，继续道：&ldo;到出嫁那天，因为要和他分开，我还在家里大哭了一场。&rdo;似是想起了那时的情景，岳夫人忍不住一笑，却又叹道：&ldo;可就在我成亲后不久，那位兄长却被揭发了一桩丑事，落得了个声名狼藉，我当时听闻，开始还不敢相信，后来因为证据确凿，简直对他失望至极，他来家中找我，我二话不说便将他轰出门去，还发誓此生与他再无关系，可我万没有想到，他来找过我之后的第二天，竟在家中自尽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