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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低下头看自己那个被热水打湿的软软的东西,他甚至想过用84把自己消毒一遍,当然最想消毒的是他的脑子,他知道不管是想不想,他还是把张宽拉进了他生活里,把自己的生活打得是七零八落。
但苏桦必竟还是苏桦,还有能力把梦和现实牢牢的打了一个屏障,梦里的张宽和现实中的张宽根本不是一个人,他在图书馆里找到了一个理论,就是把敌人无限地缩小,成了一个点,你的眼里就不再有这个人。
现实中的张宽在苏桦心里就成了一个点,当然张宽不明白苏桦为什么看着他的时候老爱迷着一双眼睛,以为苏桦的近视加深了,他从来不知道,那是为了不聚焦,为了成了比点更虚无的茫然的一片。
大学的时间总是很快。苏桦似乎不怎么用力就在人群中显山露水起来,这当然不是因为他长得漂亮。
学生会跑腿的小干事、班长、外联主力,似乎在张宽还没怎么甩开膀子玩爽起来的时候,新生苏桦就成了这一届新生里的领头羊。
学校年底的新年晚会是一个俗烂的传统节目。
相对于老油条们的推推挡挡,新生是兴致高扬的,他们对第一次上台露脸有着莫名的兴奋和期待。
在班里犹如游神一样的张宽也有一个角色出演,他们班排了一个话剧,那是文科生最喜欢的道道,即能美一把,又能绚一下的节目把班里的女生弄得群情激昂,而张宽做为筛选到最后的种子选手,需要他穿着麻袋片一样的东西扮演古希腊的一个神。
张宽觉得他们班那群女生就是一帮疯子,每天穿着长袍扯着花腔说着再不能假的台词,真不够他丧的。但他脱不了身,谁叫他在班上长得最高,又‘最有正气’,这是班团支书说的,就是这句话才毅然地让张宽脱掉了自己的行头,披上了麻袋片。
学校的礼堂装扮的花团锦簇,除了那些要表演的早早的进场化妆,余下的观众大多踩着开幕的点来的,知道这里面不会有多高的质量,大都随遇而安地想看看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亮点,诸如特别注目的女生,或哪个帅男。
张宽他们班的节目是第十个上场,看着上台下台忙忙碌碌的同学们,再听着团支书一遍遍叮嘱的注意事项,张宽全然没当回事,只是觉得自己这一身,又这么个醒目的个头,想藏都没法藏起来,真是傻得够劲。
终于轮到他们班了,张宽披着那层麻袋上了台之后,在空旷的没有暖气的舞台上全身冻得直打哆嗦,看着台下自己班里早早占着绝佳位置第二排的男同学对着他挤眼睛,打着呼哨,自嘲的瞬间一下忘了那仅有的几句台词。正想抓抓脑袋想想,发现扬起来的竟然是团支书专门跑到话剧院借来的那根神杖,这下可好,那句能体现他博然大气的词彻彻底底的忘了,旁边穿着纱裙的女神团支书又挤眉又弄眼快哭了,也没让他想起来,只好就这么茫然地演下去了,底下的观众甚至不知道这个大个出场来干什么就笑倒了一片,就这样,张宽完成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场演出。
张宽忍受着团支书的絮叨回到后台换衣服。麻袋片唯一的好处是脱得快,张宽大手一挥把麻袋拽下来,正好打住了旁边等着上场的同学。
张宽赶紧转过头来,然后直接傻得忘了去该干什么。
张宽是真傻了眼。因为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苏桦。
黑色的礼服,刻意梳起的头发打了发蜡,亮晶晶的,光洁的额头,似乎还打了粉,整个人精致得不成个真人。
“看什么,快给我取下来。”苏桦踢了张宽一脚,衣服是租来的,也不知挂一下会不会出问题,可那个死人还在旁边打哆嗦。
张宽这才看到麻袋上的挂钩钩住了苏桦胸前的一排亮片。
“噢。”张宽低下了头凑到苏桦的身上,后台不亮,亮片的缝线很细,张宽找了半天才找了罪魁祸首的出处,可身上还是光的,一冷就哆嗦,怎么也对不上。
“你猪啊,不会穿上衣服。”
张宽拉过棉袄披上,继续战斗。
“你第几上。”
“下一个,快点。”
“苏桦,你身上什么味,擦香水了。”
“放什么屁,谁有你那么无聊。”
“千万别说,这是体香,你是香妃后裔。”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金庸迷,我还以为除了香的艳的,你就不认识什么叫文字。完了没,屁大一点事都弄不了。”
“小瞧我了吧,我可告诉你,上去千万把脸捧好,我可刚丢了下来的。”
“那么得恭喜你,还不错嘛,还有脸可丢,我还以为你那是肉皮上糊了层面具”
苏桦整了整亮片,看着没事,才松了口气,租一件衣服花了他一百八,要出了问题,还不知道怎么赔呢,再照照镜子看到张宽扔在旁边椅子上的麻袋片,卟哧一声笑了。
“哎,你刚上去是拾垃圾的吧,拿根打狗棒,披幅麻袋片,几袋弟子?回去给你们洪老爷子说,至少也缝上一个,我也能给你装点馒头什么的回去好孝敬他老人家。”
张宽气结,还说不出来反驳的话,可刚才自己那幅模样真好不到哪去,以后就是有人说他长得像金城武,他也不干这种丢人的事了。
穿好衣服回到座位上,就看到苏桦他们宿舍的全在西边挤成一堆,老大看到他,招了招手。
猫了腰过去刚露了脸,就被他们七八只手按到座位下面了。
“看到没,那有个瓶子,拾过来,能卖二毛钱。”
张宽这次脸丢大了,多好的形象,就被这么糟蹋了。
“苏桦表演什么?”挣扎着爬起来,挤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张宽问边上的老五,这是这个宿舍除了苏桦之外最正经的人了。
老五还没回答,陈健就搭上了。
“不知道,那小子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克科勃的一等功臣,哎,宽儿,等会结束了回去打通霄去,今晚不熄灯,手痒了好几个礼拜了,一年就这么一次,珍惜啊同志。”
张宽还没顾得上答应,就听老五惊叫一声:“唉呀妈呀,快看苏桦。”
张宽高三暑假和妈妈旅游到四川时,曾被导游安排着看了一出经典的川剧《望娘滩》,里面聂龙一瞬间变了七八张脸,手那么一挥,一扯,一挑,黑的、黄的、花的,脸变的那个叫一个精彩,看的张宽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非要跑到后面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玩的花活。幸好他们去四川是当地旅游局接待的,副局长二话不说,真把演员叫来了,给张宽演了个单场。看到那么细的线,挑得那么快,张宽觉得很神奇,当然后来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技巧,一个技术,练出来的。
张宽曾见过的苏桦的很多面,哭泣着的,慢不经心的,鼻青脸肿的、笑得一脸没内容的,气质脱俗的,还有刚刚后台上精致得像个瓷娃娃的。
他没见过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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