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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看了看手里的铜钱，少说也得有上百个，她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才两百，心下欢喜，口里道：&ldo;我知道了，司画姐姐，那我先回了。&rdo;阿雾遣了紫扇去打听老太爷可在外院，又在荣珢耳边嘀咕了一阵，安排好这一切，这才回头对崔氏道：&ldo;太太不必着急，横竖还有爹挡着呐，七哥是男孩儿，可不比我。我教太太一个法子，保准让老太太拿咱们没法子。&rdo;&ldo;你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办法？&rdo;崔氏将信将疑，可人一旦觉得自己陷入了绝境，哪怕是根儿稻草她也愿意抓住。阿雾跪坐到榻上，在崔氏耳边也嘀咕了一阵，崔氏看着阿雾，迟疑地点了点头。也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崔氏换好了衣裳，领了荣珢和阿雾一同去上房，路上遇着紫扇，紫扇向阿雾点点头，阿雾笑了笑，回头告诉了荣珢。上房里。老太太正在里面捶胸跺地骂着，荣三爷垂头略躬地站着，貌似恭恭敬敬地在聆听&ldo;圣训&rdo;，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ldo;你这个逆子还不跪下！&rdo;老太太的拐杖跺得地板都要穿了，眼前的人却毫无反应。&ldo;儿子是犯了什么错，忤逆了母亲，还请母亲示下，儿子刚进门，一头雾水就被人叫到了上房，若真是儿子错了，儿子自当改正，却当不得逆子二字。&rdo;荣三爷不卑不亢地躬身道。&ldo;反啦，反啦，如今翅膀硬了，我让你跪你就得跪，难道我一个做母亲的连让儿子跪下的资格都没有啦？&rdo;老太太这是不讲理地耍无赖了。但是秀才遇到兵，虽然秀才气恼，兵也不见得就好过。&ldo;母亲自然有资格，圣贤曰，跪天、跪地、跪君、跪父母，母亲让儿子跪，儿子自然得跪，只是母亲骂儿子是逆子，儿子却是不敢认的。&rdo;荣三爷面色不改，转而道：&ldo;何况，珏哥儿站在跟前，儿子也是想跪的，可就怕折了他的寿，到时候反而辜负了母亲。&rdo;荣三爷这话说得那叫一个诛心啊。他在官场里已经混了些日子，少了读书人的清傲和不通时务，多了几分油滑，老太太再揪不住他的鱼尾巴。荣三爷这句话，把老太太气了个够呛，却也知道荣吉昌所说的没错，叫荣珏往旁边站去。老太太蔑眼看了看荣三爷，只道，这下你总该跪了。荣三爷依然面不改色，还带了一丝笑容道：&ldo;还请母亲赏儿子一个跪垫，儿子出门的裤子也就这两条，磨破了膝盖不好见人。&rdo;老太太做得出苛待三房，让他们自己走礼的事，荣三爷自然也叫得出穷。相互恶心呗。荣三爷这一番无赖举措让老太太的全盘打算都落了空。忽然之间她发现对敌人最致命的一招，居然再也不管用了。以前荣三爷遇到这样的事，只会觉得备受侮辱，越是清傲，越是痛苦，老太太就看得越是高兴，如今见荣三爷反而不在乎这些了，她也就没了那股子虐待的快感了。☆、慧阿雾运筹解围旁边丫头取了跪垫来，荣三爷掀开袍子跪了下去，背挺得直直的。&ldo;愣在一边干嘛，还不来跪着。&rdo;老太太心里不痛快，对门边的崔氏一行吼道。崔氏等三人也依次跪下，老太太将荣珏一把拉过来，推到荣三爷和崔氏跟前，&ldo;你们看，都是你们三房的珢哥儿打的，这可是亲亲的堂兄弟呐，他都下得了手，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今后可怎么是好，&rdo;二太太在一旁见机也嚎哭起来，&ldo;我的珏哥儿啊，这可怎么办啊，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办呐，啊‐‐啊‐‐啊‐‐&rdo;这哭声拖得跟唱戏的长腔似的，当这儿戏台子唱大戏呐，阿雾暗忖。二太太一声接一声地抽着，阿雾都怕她喘不过劲儿来。崔氏这边则早被阿雾串好了词，假作紧张地道：&ldo;珢哥儿，你怎么能打你六哥啊？&rdo;崔氏作势就要打珢哥儿。&ldo;我没有。&rdo;荣珢缩着肩膀，往旁边跺了跺，&ldo;今日鲁师傅让我们对练拳脚，我正好和六哥一组，既是对练，哪能一点儿没个伤，我身上也有，太太若不信，我脱给你看。&rdo;阿雾暗自点头，要说演戏，崔氏真是缺点儿火候，那一声&ldo;你怎么能打你六哥啊&rdo;里一点儿也不惊讶，也不够声情并茂，就是那打的动作也太温柔了点儿。还是荣珢有天赋，别看他四肢发达，演起来还是挺逼真的。荣珢不待崔氏反对，就自顾自地扯开了衣襟，露出胸口的青紫来，这里面有荣珏打的，也有阿雾临时为他画的，看起来真叫一个惨不忍睹，怪吓人的。为了怕露陷，荣珢在大太太、二太太以及周遭的丫头、婆子惊呼时就立即掩住了衣襟，表示他也是知道羞耻的，只是被逼急了，不得不宽衣以示&ldo;清白&rdo;。&ldo;天哪，你怎么伤成这样，我的儿呀，你六哥比你大那么多，怎么就不手下留情啊，唔‐‐唔‐‐唔‐‐&rdo;崔氏这回是真动情了，起初她并不知道荣珢伤得这么&ldo;重&rdo;。阿雾觉得，自己给荣珢画&ldo;伤&rdo;还真是做对了，至少让崔氏入戏了。这下可好了，一屋子二太太的&ldo;啊，啊，啊&rdo;和崔氏的&ldo;唔，唔，唔&rdo;，老太太的脑瓜瓤子都痛起来了，大吼道：&ldo;都给我闭嘴。&rdo;这一声吼住了二太太，却没吼住真情发作的崔氏。崔氏转而开始一个劲儿地磕头，&ldo;请母亲给珢哥儿做主，我们珢哥儿今年才不过十岁，怎么经得住珏哥儿这样打，打坏了我可怎么活呀‐‐呀‐‐呀‐‐&rdo;崔氏也是个妙人，打架时就说荣珢的实岁，不说虚岁十一岁了，这样才显得年纪小嘛。&ldo;什么？！给你做主，你怎么不看看我家珏哥儿伤得多重！&rdo;二太太不依了，站起来就想上前挠崔氏。荣三爷赶紧拦住，脸上挨了二太太一爪，出了血丝，&ldo;嫂嫂说就说，怎么动手打人，嫂嫂也是大家闺秀，怎的这般行事，当今皇后母仪天下，德容言行皆为表率，皇后娘娘曾撰女书，第一讲的就是女子要贞静……&rdo;荣三爷一提到书就开始滔滔不绝，听得老太太头眼发昏，更何况他说的是皇后娘娘。将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嘴都给堵住了。&ldo;你做什么打我娘，做什么打我爹！&rdo;荣珢红着眼睛站了起来。&ldo;我打死你个小畜生，都怪你，都是你把我家珏哥儿打成这样，我打死你。&rdo;二太太被荣三爷激得恼羞成怒，见荣珢暴起，趁机便想对他发作。荣珢早得了阿雾的提点，知道时机已到，他立即转身退开挡路的丫头，跑了出去，一边儿跑一边儿大声喊道，&ldo;打死人啦，打死人啦，二伯母要打死我啦，我去找老太爷，我去找老太爷。&rdo;荣珢本身有点儿功夫，内院里又都是丫头、婆子，谁拦得住他，他一推，个拦他的丫头、婆子就摔做了一团。倒底还是被荣珢跑了出去。老太太在后面一个劲儿地跺着拐杖喊，&ldo;快捉住他，快捉住他。&rdo;只可惜无济于事，眼见再看不到荣珢一个影儿，老太太只能转移矛头对准崔氏，&ldo;都是你，你养的好儿子，你这等妇人，不教子，不教女，还不如休了的好。&rdo;崔氏匍匐在地痛哭，嘶哑着道：&ldo;我的珢哥儿也被打了，打得好惨呐，三爷，你得给我们娘俩儿做主呀，不然，不然……我就抱着珢哥儿去跳河……&rdo;这出戏如今上演的就是恶毒嫡母逼死庶子媳妇和庶出孙子了。老太太被崔氏的这番撒泼耍赖气得倒仰，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阿雾发现，对付老太太这种人，你若要跟她讲面子，那就会完全没有面子，所以你只能比她更无赖，更撒泼，更不要脸。崔氏虽然不屑于这个，但她从小耳濡目染，学起来也是极快的。阿雾这时候就只能充当小白花了，&ldo;太太，别哭，太太，别哭……你还有阿雾呐，阿雾怎么办，阿雾怎么办……&rdo;阿雾自己一边说，一边哭，还要腾出一只手为崔氏抹泪，一只手为自己抹泪，红红的大眼睛，泪汪汪地蓄着水，泪珠子根本抹不过来，天可怜见啊，真是哭得好凄惨、好凄凉啊。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家出了什么天大的祸事呐老太爷一进屋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不见阿雾也没什么，只是这一见，就打心眼觉得这孩子真是一个可怜啊。煞白的脸上有揉搓得病态的红斑，哭得真是可怜，让人闻之落泪，见之心酸。阿雾暗忖，装可怜、装柔弱谁能跟她比。上辈子她可是病弱了一世呐，西子捧心、黛玉痨肺什么的，真的不在话下。&ldo;这是怎么回事？&rdo;老太爷气粗粗地问道。阿雾不待众人开口，立刻膝行到老太爷跟前，抢先道：&ldo;七哥同六哥切磋，两个人都受了伤，二伯母叫嚷着要杀了七哥。&rdo;至于崔氏要抱着荣珢跳河这种事可不能说，免得老太爷以为崔氏这是在威胁他。老太爷听了却没说话，转而瞪着荣三爷道：&ldo;你跪在这儿干嘛，衙门里没事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