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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嬷嬷们受教,告了罪轻手轻脚退出房门,与虞妙琪还未照面,印象就先坏了几分,也更提高了警惕。虞品言归家时妹妹已经睡着了,小嘴儿微微张开,露出些微丁香小舌,不时还咕哝几句梦话,模样说不出的娇憨可爱。他坐在榻边定定看了半晌,直到老太太派人来请才悄然离开,走时不忘把妹妹露在外面的手臂挪进被子里,又轻轻揉了揉她殷红饱满的唇珠。正院,老太太肃然以待,见孙子来了也没开个笑脸,直言道,&ldo;言儿,我没收回你母亲的管家权却是指望她犯下大错好将她休出侯府。忍了十四年,我已经忍够了。不顺父母,为其逆德;妒,为其乱家;口多言,为其离亲。你看看,七出之条她已犯了三条,若是这回她诚心悔改,能兢兢业业把这个家操持好,我就饶了她。她若是死不悔改搅风搅雨,我少不得一纸休书奉上。言儿,你怎么看?&rdo;虞品言坐下慢悠悠品茶,不以为意的开口,&ldo;她要是无错谁也奈何不了她,她要是犯错自然循例处置,孙子绝无二话。&rdo;林氏算什么,府里有她没她并无差别。老太太点头,语带疲惫,&ldo;好,你能想开就好。你从小到大没得到她一点关爱,现如今也不需回护她,你不欠她什么。你且等着,虞妙琪是个心大的,偏偏命比纸薄,多早晚要闹出事来。&rdo;&ldo;闹出事倒不怕,只不能让她祸害了襄儿。我时常在外办差,劳烦老祖宗多多看顾一二。&rdo;虞品言慎重恳请。老太太丝毫未觉出异样,放下顾虑后也开了笑颜,摆手道,&ldo;瞧你说的,在我心里襄儿跟亲孙女没甚两样。不需你说我也会护着她。你却是想多了,虞妙琪虽有几分心机,与襄儿那个小母老虎比起来还差得远呢。她要是不动妄念还好,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襄儿非得打肿她那张脸。&rdo;想到妹妹那张牙舞爪的小模样,虞品言垂眸莞尔。虞妙琪一觉睡起来已到了申时,顾不上按揉剧痛的太阳穴,立即爬起来寻找林氏,让她赶紧召集各位管事嬷嬷。&ldo;再等几日吧,这才刚惹了你祖母不快便急着掌权,你祖母会如何看我们?&rdo;林氏十分犹豫。虞妙琪冷笑道,&ldo;不管我们等多少时日,祖母和大哥对我们的看法都不会改变,所以更该把家撑起来,用行动让他们对我们改观。母亲,您振作点,父亲还在天上看着您呢!&rdo;听到最后一句,林氏立即同意了,使人去通知各位嬷嬷。虞妙琪暗暗松了口气。林氏是个极好掌控的人,这是她归家后众多不幸当中的幸运,有林氏在前面挡着,她在背后就更好动作。她向来是个行动力超强的人,无论受了多大打击都能迅速振作。老太太和虞品言厌了她,她也绝对不会像林氏那样自怨自艾,缩手缩脚,反而更激起万丈雄心和斗志。别人靠不住,她就会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她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自己连个贱种也比不上,况且那贱种还是个断了腿的废人。☆、各位嬷嬷得了信程拿出来。虞妙琪这回并不急着改变虞襄立下的规矩,只说了两点:一,日后不必每月都抽查家规背记情况,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二,连扫地、砍柴、打水都要选出一个组长,府内管理人员未免太过冗余。从今往后便取消小组制,所有事还由相应的管事嬷嬷负责。末了询问大家可有意见。虞妙琪作这两点改动也有自己的顾虑,一是让大家松快松快以显示新主子慈和;二是笼络人心,特别是职权忽然变大的各位管事;三是节省下发给各个组长的津贴,以开源节流。她并不敢一来就做大动作,免得人心涣散,而是暗地里制定了小步骤,争取在三至五个月内逐一实现。不用背记家规自然千好万好,无人反对。小组长虽说每月都有津贴可拿,但也要对组员犯下的错误负责,平日里压力甚大,又加之他们没到管事级别,见不着主子,人微言轻的就是有意见也没法提。见众人静默,虞妙琪便当大家同意了,言道有事的说事无事的退下。大家自然无事,行礼过后陆续离开。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算是不声不响的烧了起来。林氏对女儿的聪明能干大为赞叹,直言把这个家交给女儿必定出不了乱子,如此她就能放心了,话落走进内堂,继续对着牌位追忆往事。西厢小院,立即有人将虞妙琪的举动告知柳绿,又由柳绿禀给虞襄。&ldo;出不了乱子?也只是暂时罢了。&rdo;虞襄一边打络子一边轻蔑的笑道,&ldo;我把府里管治的像铁桶一般,她无处插手自然会打破我立下的规矩,然后慢慢扶持自己亲信。我管家时只要将差事办好,同级别的下仆待遇都一样,能力优异的还有机会晋升,并不看重什么背景人脉。她却不能像我这样公允。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她把自己亲信喂饱了,自然会饿着别人。别人饿了就会眼红,眼红了就会生妒,生妒就会闹事。多早晚咱们府上就要乱起来。这就好比蒙了眼睛的毛驴,你只需抽鞭子它就一门心思拉磨,哪天把眼罩脱掉,叫它见识了这花花世界,它还能理你?早溜号去了,拉都拉不回来。&rdo;桃红听得直咋舌,问道,&ldo;小姐您也不管管?好歹给她提个醒啊!府里乱起来谁也讨不了好。&rdo;柳绿鄙夷的瞪她一眼,用口型无声道了句&lso;傻丫头&rso;。虞襄用针尖挠挠头皮,轻嗤道,&ldo;傻丫头,我能看明白的,老祖宗焉能看不明白。虞妙琪犯错也等于林氏犯错,老祖宗就等着抓林氏的把柄呢。你想想七出之条她犯了几条?不顺父母、不事姑舅、不教儿女、妒忌、多言,放在别家早被休弃了,也是老祖宗心软,这些年又腾不出手来,这才放任她。你且等着看,她们这回若是捅了篓子,老祖宗必定不会轻饶。一个休离;一个要么关上几年,要么远远发嫁出去。&rdo;桃红听得直咋舌,再不敢多言。正院,老太太也得了信,知道虞妙琪并没大动,只废了两条不轻不重的规矩,于是对马嬷嬷喟叹,&ldo;我还当她多有心计,却也是个短视的。这两条废除的规矩的确无关痛痒,然而她却不深想一步:那些下人常年有人管束,这个干什么那个干什么都有明确分工。她一下子把管束之力拿掉,分工也就模糊了,这件事谁负责那件事谁负责都没了定论,可不叫下人惶惑么。你推我我推你,差事都没人干了,府里早晚要闹出乱子。就比如一匹夹紧腹部疾驰的骏马,你忽然松开挟持它的力量,它瞬间松懈下来难免撩蹄子摔倒。管理中馈也是一门学问,其中的道道跟治国有异曲同工之妙,治国严谨则世道清明,治国偏颇则乱象丛生。虞妙琪到底比不得襄儿啊!&rdo;马嬷嬷附和道,&ldo;那是自然,襄儿小姐毕竟是您跟侯爷手把手教出来的,寻常人比不得。&rdo;老太太心情稍缓,低声沉吟,&ldo;沈家到底是商家,见识浅薄,教出的孩子实在拿不出手。&rdo;马嬷嬷点头称是。两人却有所不知,并非沈家不会管教,而是不敢管教,单看沈元奇,放在万千人中也是极为出色的。说到底,虞妙琪被沈家捧得太高,不小心给捧杀了,这才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因虞妙琪手段温和循序渐进,又暗中寻找能扶持的亲信,接下来的半个月侯府并没闹出任何乱子,她也就渐渐放松了心弦。这日,躲在屋里足不出户的虞思雨忽然登门,还带了许多礼物。虞妙琪笑着把她让进屋,行止间丝毫不见芥蒂。虞思雨略寒暄几句,期期艾艾开口,&ldo;妹妹,不是姐姐贪图母亲嫁妆,实在是长者赐不敢辞。那等境况下我若是坚持推拒,老祖宗还不更加生气?我也是没有办法,母亲没怪我吧?&rdo;林氏怎会不怪?事后了解到几间铺子和田庄价值的虞妙琪也都心头淌血,恨不得把虞思雨生吃了。虞妙琪垂眸喝茶,再开口时语气说不出的亲切爽朗,&ldo;母亲怎会怪姐姐。这些年母亲对姐姐多有疏忽,这回给姐姐添妆也算尽了一份心。我届时也要准备一份厚礼送与姐姐,以全我们姐妹之情。&rdo;虞思雨大为感动,握住她的手赞叹,&ldo;还是妹妹贴心,不似虞襄,就是个冷心冷肺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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