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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春日游（第2页）

与会的贵族与士人们纷纷感受着春日里的第一缕微风，还有消融了料峭的第一波暖阳。

钦陵赞卓一身雀羽蓝色上绣金色宝塔的织锦常服，翩然打马前来。刚入门庭还未下马，分散各处的豪门贵胄一见他便争先恐后地拥了过来。

大殿两侧由配殿、耳房布置成的宴会厅里早已宾朋满座，矮几上摆满了酥油茶、牦牛肉、羊腿、糌粑和青稞酒，又有乐人在旁演奏。

大殿上，年轻的赞普杜松芒波杰与摄政太后没卢·墀玛蕾分坐于为的尊位两旁，面带微笑地接受群臣的拜贺。

然而，当钦陵赞卓在众人围拥下迈入大殿时，所有大臣都起身迎接、回致意——这阵仗竟比群臣恭贺赞普和太后的场面还要大。

祭礼开始时，各氏族的家长分别将茶、酒、经幡、五谷、香炉带到破土耕地之处祭祀土地和农神，祈求风调雨顺。

这之后正宴才开始，折腾了大半天的众人才终于能高高兴兴地围坐在一起，如释重负般地开始喝茶饮酒。

借着酒兴，鼓乐声奏起，犁耙手开始在庙外的一处开耕处烧香拜佛，准备试耕。众人宴饮告一段落，便齐齐来到小昭寺的高台上向下望——

只见农人们竖起经幡，高唱颂词，穿着传统的节日服装，伴随着鼓点悠悠起舞。

耕户的农妇们则向天敬酒，在耕牛脑门上抹上三道酥油，又在轭木上系哈达，祈求春耕吉祥。

然而，噶尔·钦陵赞卓对这些宴会节庆、迎来送往早已司空见惯，人群越是热闹，他的内心就越是感到空寂和无聊。

他避开人群，围绕转经廊道，只拣寺庙里最狭窄的小路往最偏僻的地方走。

小妖见状也紧跟了上去。

越过门庭、穿经堂和佛殿，又回到了转经廊道，廊壁的墙上用朱彩绘着无量佛的神像。

小昭寺乃是当年由文成公主亲自奠基而建，故完美融合了汉、藏两族的建筑风格特点。其规模虽比不上大昭寺，却因为地处偏僻、空寂少人，更显出独有的一番风味和意。

下到建筑的底层，置身于宽敞的台榭，内殿空荡荡，并未见一个守卫，庆典的音乐也显得远了。

数根大柱上镂刻着莲花、珠宝、卷云，山脉，还有六字真言。绕过一道墙，后室的墙壁上则绘有四大天王、六道轮回图、极乐世界图等。

钦陵赞卓专注地观摩起其中一副小画，上面记载着十二个场景，也即“十二缘起支”——

无明、行、识、名色、六入、触、受、爱、取、有、生、老死。

看着看着，他的手竟不知不觉间开始颤抖——……

看着看着，他的手竟不知不觉间开始颤抖——

生而为人，何苦来呢？

一死生不过虚诞，齐彭殇更是妄作，缘起缘灭皆为因果。

生老病死虽为大事，却实在非人力可控。世事无常，辛苦到头总是空。本来无所得无所失，众生偏生出贪婪和**，以至于平添许多苦楚业障。

因为看不破，求不得，常有人在六道轮回中永堕地狱苦海，生生世世不得解脱，这一切的根源皆是心魔。

无奈何，无奈何，个中缘由无法可解，亦不好言说，钦陵赞卓此时只觉心中大震，唯有低下头去，双手合十，面向壁画站立，虔诚地念起心经。

小妖听他口中喃喃道：“若此有则彼有……若此灭则彼灭......”

不禁有了些共鸣，当下内心不由得生出些感伤。

当是时，忽有高亢明媚的女声自画壁的另一头传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小妖闻声转头，光线耀眼，模糊了女子的面容，却仍感受到她大步流星走来时衣角带起的风声和昂扬的姿态。

“将军何必自苦？不如温一壶热酒下肚解千愁！”

立在他身后，她爽朗道。

忍俊不禁之下，钦陵赞卓微笑着回过头，可是刚想话，却在看清少女的模样时面色一滞。

是她？

眸中多了戒备，语气却仍保持亲切有礼：“这位姑娘恕在下未曾见过。”

原是问她身份姓名，少女却接着调笑：“怎么没见过？三日前你纵马游街时我也在场，只可惜身在人群中，又无突出之处，恐怕难以令将军留下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