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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六年。
秋收后,吕采薇悄无声息地嫁了人,嫁给了隔壁百川大队长山村的一个瞎子。
男方不仅是个盲人,家庭还极度贫困,彩礼只出了五块钱外加一篮子鸡蛋。
至于女方的嫁妆,离开家时,吕采薇只带了个补丁摞补丁的破包袱,包袱里装着的都是她的破衣服。
“采薇啊,记住娘的话,在婆家勤快点,哄好婆婆,有好东西别忘了往娘家拿,要是日子好过,也别忘了拉拔一下你哥和你弟。”
吕母完全不在乎邻居们的指指点点,反正也不指望又黑又瘦的四女儿能嫁去什么好人家,村里的老人都说她屁股小生不出儿子,好人家哪里看得上,嫁给隔壁大队的瞎子也总好过嫁不出去,养在家里吃闲饭。
不管周围的邻居怎样议论,家人怎样冷血,此刻的吕采薇只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她终于可以逃离这个重男轻女到让人窒息的家了。
同属于红星公社,杨柳大队和百川大队就隔着一座山,吕采薇是一个人走山路前往程家的,沿着密林往上翻过山头时,她无意间现山顶上竟然有一座山神庙,只不过遭受破四旧打砸后,不仅冷清还破败,又在阴冷的密林间,莫名让人感觉后背凉。
吕采薇虽然受到过新思想的教育,但对神佛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依然心存敬畏,她低下头快步远离山神庙,走了半上午终于到了百川大队。
站在破败简陋的程家门前,吕采薇肚子饿得咕咕叫,早上离家时,她只吃了一根红薯,这会儿正是晌午,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做饭,而程家却依旧冷冷清清。
“有人在家吗?我是今天嫁过来的……”
吕采薇话音未落,隔壁婶子冒出了半截身子笑看着她。
“是新娘子啊,你推门进屋去吧,家里有人。”
吕采薇推开虚掩着的门正要走进去,堂屋里传来动静,新郎程清伸手摸索着走到了堂屋门口,面向大门外边。
“你来了。”
程清身高腿长模样周正,就是格外消瘦了些,像是一副骷髅架子。
“嗯。”
吕采薇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然而程清却什么也看不见。
“饿了吧,我去烧火做饭。”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门框和墙壁,往灶屋走。
吕采薇连忙上前拦住了他,并搀扶着他回堂屋。
“你歇着,我来做。”
因为程家的特殊情况,秋收前吕采薇就跟着媒人来过程家,她和程清聊过几句,知道他是个脾气好不打女人的男人,而且他眼瞎也没机会打人,吕采薇才下定决心嫁给他。
两人走进堂屋,吕采薇便看到墙上贴了张红纸剪的“囍”字,桌案上还放了一对拇指粗细的红烛。
“婶——”吕采薇反应过来立马改口,“娘呢?”
程清叹了口气,面露愁容。
“秋收时她累着了,到今天都没缓过来,在床上躺着。”
吕采薇放下包袱,掀开里屋的门帘走了进去,昏暗的屋内,程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吕采薇心里一紧,快步走到床前轻轻推了推婆婆。
“娘。”
程母紧闭着双眼没有丝毫反应,吕采薇探了探鼻息,很微弱。
听到里屋的动静,程清脚步慌乱的摸索着进了屋。
“娘怎么了?刚才她还同我说话。”
程清因为眼睛看不见,心里很不安,吕采薇当机立断。
“我得送娘去队上的卫生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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