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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程氏在里面听见动静,扎挣着下了地,冲到外间。一见这情形,她顿时火冒三丈,指着菊英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贱婢,原不过是侯府拿几个臭钱买来的毛丫头片子,连洒扫都还嫌你站脏了地儿。如今不过是给陈婉兮当了陪嫁,就鸡犬升天,狗仗人势起来,胆敢跑到我屋中撒野!给我滚出去,待会儿我再被你们气着动了胎气,你们可担待不起。”
菊英任她叱骂了一番,丝毫不以为意,待她骂够喘气,方才说道:“二太太,你中毒险些滑胎,王妃娘娘十分挂心,特命我等前来搜查。二太太身子贵重,还是仔细保养为上。您若当真动了胎气,那也是中毒之过。”
至于那些前来搜查的管事娘子们,平日里便为小程氏压着,于她这躁狂的做派十分不服,但又无处发作。今日便借题发挥——横竖王妃放了话,这是为了捉拿与太太面膏之中下毒的犯人。
小程氏气的睁大了眼眸,瞪着屋中这些全然不听使唤的下人。
她捧着肚子,脸色煞白,半晌一跺脚,扭身向外去了。
陈娇儿怔了一下,连忙追了上去:“娘,娘,你慢着些,仔细跌跤!”
陈婉兮坐在宋母房中,一碗茶已反复泡了两遍,有些没滋没味儿了。
宋母小心翼翼的看着孙女儿的脸色,自从吩咐人去搜查拿人之后,陈婉兮便再未多言。随问什么,都只是淡然以应。
宋母心中如揪扯一般的担忧着,她的确不待见小程氏,然则谁让这妇人现下怀着弋阳侯府的独苗呢?听大夫说,那可是个男胎!
弋阳侯府的香火,可全系在她的肚子上了。
这件事,她心中并非全然没有疑影。
这个孙女,性格刚强,行事颇硬,甚事都是做的出来的。她厌恨小程氏,会不会做些什么,宋母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然而要当面戳破这层纸,却也是不能。
一面是当了王妃、身份显赫的孙女,一面是怀着侯府孙儿的媳妇,她这做祖母的夹在中间,却该如何是好?
正当这不尴不尬的时候,小程氏忽而一阵风也似的自外头闯了进来。
一-->>见着陈婉兮,她便暴跳如雷,叱骂道:“陈婉兮,你这个毒蛇心肠的不肖女!你下毒害我还不够,还要跑回娘家来耀武扬威。人都怕你,我偏不怕你!你记好了,你是嫁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胳膊再长也管不着娘家的事儿!今儿这出,咱们没完。赶明儿,我必定以弋阳侯夫人的身份,进宫面见皇后,请她来主持公道!”
陈婉兮却好整以暇的放了茶碗,浅浅一笑,没有言语。
宋母斥道:“你这媳妇,怀着身子,这般吵闹是做什么?”说着,又责备一旁的丫鬟:“你们都是瞎了么?杵着做什么,不晓得你们太太身子贵重?快扶她坐下。”
几个丫鬟连忙上前,搀扶小程氏气咻咻的坐下。
宋母便又说道:“这件事,原是有些误会。婉儿一听见消息,便特特的从王府赶来,也是一片为你之心。你也是的,怀着孩子,身子又不好,出门怎么也没人跟着?倒自己过来了,出了什么好歹,可怎生是好?”
小程氏一听此言,越发冒火,指着陈婉兮喝道:“我为什么没叫人跟着?!你倒是问问你的好孙女!她派了人,把我房中的丫鬟婆子全拘了。眼下,我身边一人没有,我使唤谁去?就是娇儿,她一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罢了!小孩子家,哪里见过这场面,早已吓的倒在那边,一步路也走不动的。我气的半边胳膊都是软的,肚子往下憋坠着疼,要下来也罢了,他偏又不下来!没奈何,我只好扶着墙,一步步挪到这边来,就想问一句。老太太与大小姐,是不打算给我活路么?若是,你们今儿杀了我好了!我也不稀罕给你们陈家生孩子,好不好回去我就讨一副堕胎的汤药,喝下去打了这胎,再一条绳子吊死。好过去了底下,当带肚子鬼!”
陈婉兮冷眼瞧着,听她言辞粗鄙,连说带比划的演了半日的戏。她倒也纳罕了,这妇人和自己的母亲,怎么说也是同出一门的姊妹。怎么就跑出天上地下的两个人来?
她好整以暇的将茶碗放下,轻蔑一笑:“既不稀罕给陈家生孩子,当初为何不知羞耻的在姐姐床前勾搭姐夫?如今又来我跟前演这出戏,是要做给谁看呢?”
小程氏只觉得脸上一阵**辣的疼,她生平最恨的,便是被人当面提起当年她和陈炎亭的那些事。她这侯夫人来的实在不正当,自从她嫁过来掌了权,便严令阖府上下不许人再提此事。
然而,陈婉兮却偏偏不给她这个面子,从小到大,没少在她跟前揭她的短。
小程氏几乎气死,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陈婉兮的手指不住发颤:“你……!”
陈婧然闭上了眼眸,几乎带着哽咽声道:“娘,你不要再说了!”
母亲和姐姐的纷争,没有一丝暖意的家,令她苦闷不堪。
陈婉兮笑了一下,正想再说什么,宋母却忽然出声制止:“都住嘴!媳妇,你保重身子,何苦跟小辈斗气。”说着,她忍不住看了陈婉兮一眼,淡淡道了一句:“婉儿,你也少说两句罢。”口吻之中,似是颇为不满。
陈婉兮心中微微一动,忽地感到一阵哀凉。
她神色漠然,嘴角边却泛出了一抹极凉薄的笑意。
正当这不可开交的时候,那边审问的菊英却有了消息。
这在豪门公府的后宅之中,向主母日常用品里投毒,本就是一件难遮人眼目之事,何况动手的又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丫鬟仆妇,查起来那就是分外容易了。
菊英进来回道:“娘娘,二太太房中的梳头妈阿兰,供述不清。婢子仔细问了问,她经不住盘查,便全招了。这妇人供认,是她自己往二太太日常所用的面膏之中掺和了浸泡过箭毒草的油脂。她曾在乡下的脂粉作坊里帮过工,所以知道这些东西如何炮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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