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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竹身下滑的声音消失,那斫竹工才告辞跑下山,背影矫捷。
霍沉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无名指指尖上的血口子,血仍未凝止,细而慢地向外蔓延,先前不察,倒没想到区区一颗飞石能划出这般深的口子。
不过,比伤了腿来得合算,他可不想躺几年。
思量之际,余光瞥见一道纤影,他想也不想地将手帕藏进怀中,转身等人来。
令约手中握着个白瓷小罐儿,刚一走近,霍沉便乖觉摊出右手,他人生得高大,指骨也极为修长,偏偏做的事像个小孩儿。
她睨他一眼,心想还真是少爷性情,这是拿她作丫鬟了么?原是要将药交给他自个儿撒的,可这举动,分明是等着她来。
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敛眸拔开瓶塞。
指尖上血迹半干,伤口四周留下圈血印,令约眨了眨眼,手上动作停滞。
血迹铺开圆圆的一圈,一点不乱,可不像是手帕挨过的样子,难道他真嫌弃她没用么?
“手帕呢?”她低头撇嘴,状若无意地问起。
霍沉一听,左手立时抬高,在胸襟前停顿会儿才摸出怀中绣帕。
手帕依旧折得方正,嫩黄嫩黄的捏在他手里,令约看着居然有些别扭,伸手收回。
霍沉颇为不舍地将手帕交还给她,心下不停后悔适才没让它沾上血——若是沾上血,只是污了手帕一角罢了,想留下它不乏借口,可现在原封不动,没理由不还。
为此,他走了会儿神,伤药撒到伤口上也没顾着疼,直到……贺姑娘将手绢绑在他手上。
霍沉默了默声:“……”
毫不意外的粗犷绑法,除了拇指幸免于难,其余四指被她一并绑起,无名指处渗出点点鲜红,正好染在梅花旁,他这才发觉撒上药粉后伤口略为刺痛。
而包扎者本尊,嗯……对着绑法奇怪的手,也在心底沉寂良晌,最终放弃胡诌,选择转过话题:“过会子下山洗洗伤口,今明两日若是进城,便找大夫瞧瞧。”
终归是位娇气公子,多讲究讲究也无妨。
霍沉自然不知贺姑娘如何替他讲究,只就事论事耿直答她:“区区小伤,恐怕大夫也不医。”
令约:“……”
她静下来看他眼,抿了抿唇,后问:“那日我听付公子说,你要去姑苏就医?”
此话一出,霍沉先是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与付云扬说上话,之后才是难为情,偏转过头,耳廓红得堪比秋枫。
“是我弄错,本无大碍。”
“喔。”令约没多想,一阵缄默后,食指指尖轻轻挠了挠拇指指腹,还他八个字,“既然无事,我便忙去。”
说完顿上会儿,实在没等到霍沉反应才慢吞吞转身。
人都寻来山上,又怎会“无事”,就算“无事”,话总是有的……可她将台阶摆去他眼前也没等到话,也罢也罢。
这下她倒回想起之前赌的誓,如今正是繁忙时候,可没闲暇功夫琢磨他。
斫倒在地的竹良久静躺,她走将去,剔好一旁两根细竹,截成合适长短,打桠之前,最后偏头望上眼。
霍沉站在那里,鹅黄方帕系在手上,远看像是捧了抔蜜,不走近也不走开,又像只呆头鹅。
令约:“……”
相隔甚远,知晓他听不着,也瞧不清,少女放心大胆地哼了声气,回身抡竹打桠。
打桠耗力,动作之大,搁在男人身上都极易落得粗鲁,她却打出股不一般的呆劲儿来——不比平日里行事轻盈,这时的少女专注于打桠,左右手轮流落下,细细密密地敲打去竹枝上,莫名显露出几分呆。
连她眼里的呆头鹅都看弯了眼。
依她的说法,她这会儿没甚么闲功夫搭理他,自然也没瞧见,可惜嘛……不多时她就出面驳了自个儿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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