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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是要疯了,一个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倒也罢了,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她真是好命苦,才会养出了这么一个一个的白眼儿狼。
孔轩皱着眉,看床上自家亲娘披头散发,恍如地狱深渊爬出来的厉鬼一般。他转过头和犹自哭哭啼啼哭得伤心的柴宁说道:“你先回吧!”
柴宁虽是装出的一副柔弱无依,可怜楚楚的模样,可泪眼婆娑地看着孔轩如此温柔可亲地看着自己,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丝的缠绵蜜意来。
这男人虽是好色了些,但是待自己,却是真好。柴宁往夏氏那里瞟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说道:“怕是我走了,母亲更要羞怒。”
孔轩只觉自家这媳妇真是孝顺,这时候了还惦记着他娘的情绪,于是愈发心疼:“得了,赶紧去吧,这里有我呢!”
于是柴宁便递了一个忧虑重重,情意绵绵的眼神过去后,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把个孔轩的一颗心,直看得软趴趴,愈发的没了脾性。这般再去听自家亲娘的咒骂,便心中很是不耐。
“行了!”孔轩大步走过去在床前绣墩上坐下:“娘再是哭嚎爹也不会来了,他新纳了一个貌美小妾,正是喜欢得紧,哪里会有功夫来这里。儿子劝娘还是省点劲儿,这日子好好的,整日里闹腾个什么,都闹了十几年了,娘就不腻吗?”
夏氏只恨不得立时就去死,瞪圆了眼,满是红血丝的眼珠子直勾勾把孔轩望住:“你便是这般和你亲娘说话?”
孔轩也不是真个不孝,皱眉看着夏氏,末了,劝道:“我说娘啊,你说你又不是只有二哥一个儿子,我不是你儿子吗?从他离开了孔家,你便开始整日里闹腾不休。依我说,阿宁已然孝顺至极,端茶送水从未有过忤逆,倒是娘,却是过了些。她才生了孩子,身子骨还没养好,到底柔弱了些。娘总怨她生的不是个小子,可是娘这般折腾她,她身子养不好,又哪里生的出儿子来?”
听孔轩句句维护那个小柴氏,夏氏本就弥漫着的恨火愈发旺盛起来,冷冷地笑:“瞧你可是被那个狐狸精给迷昏了头去。那女人,以前就是个不检点的,若不然,怎的干出了那种不要脸的事情。倒是你,竟还护着她。”
孔轩最是听不得夏氏辱骂柴宁不检点,到底他脸皮也没厚到那种程度,那事儿说出来,柴宁不光彩,他也跟着没脸不是。
“又提这事儿,就过不去了是吧?”孔轩不耐道:“娘也是的,阿宁是狐狸精,新娶进门儿的二嫂也是狐狸精,难不成只要是嫁给娘生的儿子的女子,就都是狐狸精不成?”说着不快地站起身来:“得了,儿子瞧娘气色甚好,这般中气十足,也不似一个卧病在床的人会有的模样。我如今跟着祥哥儿做生意,忙得很,娘也消停些,叫儿子也回了家里喘口气儿再说。”
夏氏哪里听得了自家生的儿子,如今竟是跟这个不入流的庶子学什么劳什子的生意,于是气急败坏道:“就知道你是个不入流的东西,好好的秀才爷不肯去当,却要去做下九流的行当。你又哪里比得上你二哥的半根毫毛,不争气的狗东西,你二哥在家你就出去鬼混,若是好好恳求一番,你二哥伸伸手指头,便能叫你以后荣华富贵,如何就自轻自贱到这地步。”
孔轩只听得一张脸铁青,转过身就走了。这种话,从小听到大,真真是够了!
出了屋门,就见得两个庶弟正鹌鹑一般的站在院子里,瞧见了孔轩出来,都露出了一张惊恐不安的表情来。
嫡母可怖,若是这个嫡兄再走了,怕是就要轮到他们这些可怜的庶子前去伺候了。只想着素日里的事情,孔禧忍不住上前拦住了孔轩:“三哥,母亲那里可还好?”
孔禧的学问比之孔轩错不得多少,却是因着庶出的身份,到底吃亏了许多。孔轩当初被压着求学问,也是颇得孔禧照料。
孔祥也忍不住露出了一副可怜相:“是呀三哥,母亲那里可还好了些?”
孔轩如今跟着孔祥学做生意,孔祥又是个八面玲珑的,自是深得孔轩爱护,于是孔轩道:“娘没事儿,就是想要个清净,没事儿都散了吧!”
孔祥孔禧如蒙大赦,立时喜不自禁就走了。
夏氏哭了一会儿,就想起那两个庶子来,叫人喊进来准备泄气,这才知道了那两个人竟是已经走了,先是暴跳如雷,等着知道了是孔轩给放走了,只恨得这辈子都不要生了这儿子出来。
于是,在孔辙收到了夏氏要死要活的家书后,没过两日,便收到了夏氏要来跟着孔辙过活的书信。
孔辙几乎要愁白了头。
那是他亲娘,亲娘来信说是在家里过不下去,他若是不肯收留她,她便只有死路一条。那到底是她亲娘,狠不下心肠,却也没法子应下。如今的日子才好过了些,若是他娘来了,势必要闹腾得鸡飞狗跳起来。
萧淑云敏感地觉察出了孔辙这几日情绪的低沉,只是她旁敲侧击了几回,孔辙只是闭口不谈,心里便知道,这事儿八成是不好说出口的。于是也不问了,只是叫凤哥儿私底下从双瑞嘴里扫听扫听。
双瑞喜欢凤哥儿,如今县衙里的人都是知道的。
双瑞却也嘴巴紧,虽是喜欢凤哥儿,却是半句话也没问出来。倒是凤哥儿机灵,去门房那里坐了一会儿,就问出了,原是孔家不足半月,就来四封家书了。
萧淑云心思一转,也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朱嬷嬷端了碗坐胎汤服侍着萧淑云喝下,一面忧心忡忡道:“原是以为出来就能消停了,只是眼下瞧着那位三太太,怎的好似疯魔了一般。”
萧淑云却是猜到了一些,想那夏氏在家里被人夺了儿子,却又冤屈无处诉,如今来了她这个人,是个能捏的软柿子,自然是不捏不快的。只可惜二爷护着她,这便又戳痛了三太太的软肋。这般紧揪不放,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莫要谈论她的是非,到底身份不一样,叫二爷听去了,怕是心里头不舒服。”萧淑云拧眉叹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静观其变罢了!”总是人家娘,又哪里有她这个做媳妇的说得上话。
朱嬷嬷知道主子打得是见招拆招的主意,只是心里担心得不行,她是儿媳妇,身份上天然就弱了一等,若真是那位还要出幺蛾子,却也不知道二爷那里能护着主子到什么地步。
书房里,孔辙闷头坐了半日,终于还是提笔写了书信回家去,把这事儿告诉了老太爷知道。他没法子,亲娘的诉求,他实在没法子答应。
且不说如今他们只是婶娘和侄子的关系,她来他这儿名不正言不顺,只说若是她来,这日子,他却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了。想起妻子才嫁进门儿来就受的那些委屈磋磨,孔辙心里就很是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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