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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炉中冒出一缕淡淡的轻烟,香气在热力下渐渐散,和着冷霜一样的月光丝丝袅袅的弥漫开来,香味是极轻淡的,低回而悠长,弥久不散。
我连忙摇头:“千万别。容疏狂已死,她生前的事,我一概不问。她即便贵为公主,那也与我不相干。”
林晚词淡然一笑,却不言语。
他笑起来,故意道:“咦,我倒很想去做驸马爷呢。”
艳少听到这里,忍不住出由衷的赞叹:“林小姐惊世才华,若生为男子,当是大明朝之幸。生在江湖,便是御驰山庄之幸。”
我不接他的话茬,直望着他笑,心里细细回味适才听到的,越觉得高兴,越笑得欢快。终于,他也忍受不了,露出极端无奈的神情,单手抚额,长叹着调转过头去:“老天,我本来不觉得那些话肉麻,倒给你看得肉麻了……”
夜色下,林晚词的声音清冽而冷静:“近半年来生的一连串事情都证明了这一点。父亲不听我的劝阻,直到在太原惨败,方才心灰意冷。沈醉天的图谋不可谓不深,那又如何呢?还不是一样铩羽而归。局势从最初来看似乎是极为有利的,汉王谋反,外族入侵。然而局势千变万化,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便万事俱备,还得向老天借三分运气。”
我大笑起来。今晚o点出结局,请各位挑刺……
艳少暗道:难怪南宫俊卿说她是要摆脱白莲教的控制,原来是明哲保身,她果然是个厉害之极的角色。
两人静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叹息道:“林老夫人真是厉害啊,人都死了,还要算计别人,连自己儿子的幸福都……”
“家母为藏宝图而死,自然是为了报复。”她的声音极其清冷,“她有忠诚听话的特质,便令她忘记过去,重新教养,由她来做御驰山庄的庄主,再一步步引导她亲手去推翻朱家天下。”她顿住,笑了笑,又轻轻叹息一声:“家父终其一生都在完成家母的愿望……只可惜,如今年代不同了,凡事要顺应大流,白莲教起义失败,几乎是被连根拔起,百年之内绝成不了什么气候,御驰山庄风头正劲,没必要再去趟这趟浑水,也绝对趟不过去,唯有迅和白莲教划清界限。”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林少辞临别的一席话,不觉顿住。起初还不觉得什么,继而那番话宛如惊雷般滚滚响过脑海。根据艳少所说,是林千易与林晚词合谋害死了他最心爱的人,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妹妹,这件事还牵涉到林家夺取藏宝图的家丑,他既然不能杀了他们为容疏狂报仇,便唯有将这份悲恸深深藏在心里,独自承受。
艳少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收养她?”
艳少见我不语,微微蹙眉道:“怎么?”
林晚词放下香箸,淡淡道:“这个家母遗言中没有提及,我也无从知晓,或许她跟皇室有什么关系也未可知。”
我老实道:“我在想林少辞。我一直不太了解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冷漠似乎是一种伪装,一旦他卸下面具,就是另一个人。”
他略一沉吟,问道:“藏宝图为何会在疏狂身上?”
艳少不语,半晌,出一声长叹:“林少辞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倘若他不是御驰山庄的少庄主,也许会是一个浪迹风尘的游侠,或高山流水中的隐士。他天性淡泊不求名利,这个身份对他反而是一种束缚,他的追风剑法讲究一份黏功,是要黏住对方,彼此纠缠不死不休,而不是干净利落的一剑弹开,海晏河清。所以他有太多的事情都放不开,亲情爱情都无法割舍,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醉生梦死……”我有些惊讶:“听起来。你很了解他?”
忽然,艳少现林晚词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她无论做什么事,都极其专注、极其认真。
他一笑:“因为我是一个男人。”
她说着拿起香箸轻轻拨弄香炉中雪白的香灰,像是做什么万分紧要地事情。
我失笑:“好高深地回答。”
“她是林家地一个隐患。家母在遗言中再三交代:一旦现容疏狂有任何不寻常的举动,必须立刻杀了她,也是这个原因,她绝不能嫁给少辞。”
他不语,习惯性的伸手来摸我的头,手到中途又缩了回去,咬牙道:“这究竟是哪个混蛋干的?一会儿我非教训他不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停下来看定艳少,似笑非笑道:“现在,你理解我为什么要杀她了?”
我次听他骂人,心里觉得好笑,但是又不敢笑:“我怎么知道呢?那时候打得激烈,那一剑就贴着我的脸过来,要不是我够机灵。躲得够快,头就没有了,现在只是没了头而已……其实头太长也不太好的,每天要花很多时间梳理,洗起来也很麻烦,剪掉以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家母是白莲教的人,这个楚先生想必也已经知道了……而容疏狂,她身上地藏宝图正是白莲教千方百计要得到地东西,那时家母虽然怀有身孕却仍不惜千里追至苗疆……”
话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记,只好乖乖闭嘴。
她说得轻描淡写,极其轻巧,好像这只是一件普通的家常事,艳少却听得莫名惊诧。
这时是下午两三点的样子,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天幕上几缕轻烟似的白云,越衬得天空瓦蓝纯净,无一丝杂质。杜杜鸟在一片金灿灿地油菜花地里捉虫子。玩得兴致勃勃,到底还是个孩子,昨晚吓得脸色青,差点儿尿裤子,这会子全都忘了。
林晚词走到桌边,往香炉里的薄银碟上添一枚小小的香饼,一边缓缓道:“那张藏宝图本是属于容疏狂的。昔年家母收养她地时候,她的身上就带着这张图,为此他们特意请苗疆的巫师给她洗脑……”
我自行李中取出水囊递给艳少。他微微摇头。表示不渴。
艳少眉头渐紧,眸光愈锐。
终于。官道那头依稀扬起一股灰尘,隐有马蹄声响,少顷。一骑骏马夹带着一路尘烟,飞驰而来。马上的一个白衣少年,身姿清挺,即便在滚滚风尘中亦如山涧清泉,一尘不染。
“因为那张藏宝图。”
我恍惚又回到第一次见到风亭榭时的那天,少年白衣俊秀,丰神俊朗,黑曜石般的眸子透出温和的光芒,偶尔泛起羞涩的笑……但,那样一个小谢,永远不会回来了,此刻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他的妹妹风净漓。
“林老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脸上的表情,似乎不愿多看我们一眼,单刀直入道:“楚先生,我冒着欺君地危险,放过了容疏狂,现在轮到你履行承诺了,那批宝藏究竟在哪里?”
她的声音轻柔似水:“我之所以非杀容疏狂不可,是因为家母地遗命。”
艳少长身而起,微笑道:“恐怕还要等上几天。”
她停下来。望定艳少微微一笑。皎白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圣洁不可逼视。艳少背光而立,看不清表情,只是微微侧过头。仿佛不敢迎视她的目光一般。
风净漓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终于。林晚词穿好鞋子,站起来掸了掸衣裳,用一种既谐谑又得意的口吻道:“你是今晚第二个如是问我地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有损林家的声誉。有损御驰山庄的声誉,不是谁都能知道的。但是,对于楚先生,我是毫无保留,没有秘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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