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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草（第1页）

又是一年春，今天是小草的忌日，没有人记得她，我趁着打猪草的时间偷偷的来看看她，她没有坟，她家人挖个坑就把她埋了，我偷偷的跟去，等他们走后我在埋她的地方种了一棵树。

小草是我在这个世界十三年来唯一的朋友，可她却永远停留在了八岁那年，从此我不敢再交一个朋友。

她本和我是邻居又和我同岁，我们一起长大，又有同样的遭遇，慢慢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可她却因为偷偷吃了一个馒头被家人活活打死，等我偷偷过去时，只看到她被干草裹着，双脚无力垂下被送往山上，随便挖了个坑埋了。

我叫叶大丫，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很大，因为这个馒头就是我给小草的。

因为是女孩从一出生就不受待见，奶奶王氏嫌弃我是个赔钱货，娘高氏也觉得就因为我是女孩让她在婆家受尽白眼。

好在两年后娘再次生下了弟弟，娘的处境变好了，可对我仍然不冷不热，爹常年在地里，根本不管家里的事，估计对我也是不喜的，因为我时常看见他给弟弟带山上的野果，而我是没有的，弟弟还小就知道偷偷藏起来吃。

没人知道我有上辈子的记忆，在我还不能开口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的处境。

这些年来我一直谨小慎微，只要没饿死就这么苟活着，小草和我的情况差不多，应该说整个小河村的女孩子都是这种处境。

小河村是因为村里有条小河而得名，小河村边还有座大山，叫做沉山，山上野兽繁多，村里人一般不敢太往里进，只在山外边活动。

五岁时的大丫因为每天只能喝一口比水干不了多少的稀粥，所以长的又瘦又小，可奶奶王氏就让她每天去山上打猪草。

大丫因为营养不良，背着比自己还高的背篓在路上走的颤颤巍巍，村里人也见怪不怪，因为同样遭遇的在村里很普遍。

等好不容易到七岁，大丫还得负责家里的各种卫生，干慢了就得被拳打脚踢。

打猪草成了大丫难得的放松时间，因为熟悉了山里，村里人消息闭塞，根本不认识什么草药，虽然有些病他们知道扯些草药应付，可还是给了大丫空子。

大丫在山上偷偷扯了些车前草，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慢慢的晒干，等晒了很多以后，大丫头一天就打好第二天的猪草藏起来，趁着打猪草的时间自己偷偷摸摸的去了镇上。

大丫不敢走大路，只能沿着大路旁边的草丛树林，见人就躲开，就这样慢慢到了镇上。

鼓起全部的勇气去问了药铺收不收，虽然伙计态度傲慢，但还是扔了两个铜板给大丫。

大丫没有嫌弃，千恩万谢的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

出门后大丫看着街上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小心的问了价，买了两个馒头，包子两文舍不得买。

拿着热气腾腾的馒头，大丫狼吞虎咽的就给吃完了，七年多了，终于吃了顿饱饭，大丫差点痛哭出声。

草药卖出去给了大丫希望，偷偷晒草药的事更积极了，在八岁的时候大丫找了小草，给了小草一个馒头，告诉她可以偷偷晒草药去镇上换铜板填饱肚子。

大丫永远记得那天小草的眼睛特别亮，好像生活突然给了希望，大丫嘱咐小草赶紧吃完，别被现就匆匆走了，因为活没干完就得挨打。

可没想到小草根本舍不得吃完，她还有个妹妹，她给她妹妹留了半个，被她奶现了，然后家里就闹开了锅，所有人都逼问小草。

棍子毫不客气的落在她身上，小草想爬起来，还没站稳就被她奶一脚踹飞，头磕在墙上再也没起来。

这些都是小草的妹妹后来说给大丫听的，大丫心里愧疚，觉得对不起她。

可大丫也不敢吭声，村里被打死的女孩子多的是，没人会在意，还会因为节省了口粮而开心。

从此大丫更不敢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晒草药的事还在继续，可也更加小心谨慎。

后来就没在听她家人提起过她，大丫心寒，可时下对女孩子就是这么残忍。

大丫收了收思绪，背着猪草往回走，今天有些迟了，才到门口就听见王氏的咒骂：“没用的赔钱货，净知道躲懒。”

大丫没有回嘴，也没有抬头，默默的背着猪草去放，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你怎么不知道勤快点，净连累我被你奶骂。”

大丫看了一眼自己亲娘，仍然什么话也没说，开始打扫起了猪圈。

中午饭是没有的，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大丫看着自己碗里能照出影子的粥，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一口就给喝完了。

照例得到了王氏的谩骂：“饿死鬼投胎啊，一天到晚干活没见积极，吃饭倒比谁都快，碍眼的东西。”

面对王氏的辱骂，没有一人开口，他们都习以为常。爷，爹，小叔，奶和弟弟的碗里最多最稠，娘和小婶的碗里也有点，小婶头胎就生了儿子，地位好点，而且现在怀着孕。只有大丫的等于没有。

这么多人也没有人觉得不对，大丫看着他们碗里的，心里觉得讽刺，放下碗就走了，王氏又在后面一阵谩骂。

家里就几间泥胚草屋，本来大丫还有间漏风的屋子，小叔成亲后，大丫连漏风的屋子也没有了。

大丫睡了猪圈，在放猪草的地方搭了个窝，晚上也只能用干草裹身，大丫也没想到就这样也能活到十三岁。

猪圈味道不好闻，大丫也早就习以为常，迷迷糊糊的睡着，就被隔壁的尖叫声惊醒，出声音的就是小草的娘。

因为这些年只生了两个女儿，所以她在家经常被殴打，他男人更是对她下死手，这些年大丫也听习惯了，只是今天的声音格外的大。

大丫没在意，继续睡了，一大早家里人不在，小婶说他们去隔壁帮忙了，钱氏昨天晚上没了，钱氏就是小草的娘。

大丫怔了一下，再次体会到了这个时代女人的悲惨，看来今天早上连寡水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