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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2 冷淡（第1页）

“怎么可能呢？”

我在空无一人的女厕喃喃自语，声波在瓷片上碰撞带来部分回声，更多的则冲向黑暗里。我眼前这具被折断的尸体确实是上坂无疑，那短信上所谓“归家”之人又是谁呢？

对于常人无法理解的事实，对我而言却并不是难以理解。我是一个普通人，但并不意味我生在一个普通的世界里。这些话似乎有令人困惑，但不重要。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蒙在鼓里，而熟知世界真相的家伙却并非都是凡者。我是夹杂在两个世界缝隙里的人，也许曾经我算得上凡者，但现在我是普通人。

出生在表世界，死在表世界，一辈子被蒙着眼，这就是我想要的。

我晃了晃脑袋，驱散多余的杂念，某个问题就如眼前搁置的尸体一样真实地存在着，我在想现在我该怎么办？

我没有想很久，我把手机重新揣进口袋。目击尸体而不选择报警的原因很简单，如果是普通的凶杀案，尽到市民义务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麻烦的事，但如果这件事牵扯到了里世界，那就另当别论，报警会不可避免地让我暴露在一些人的目光中，这不是我想要的。

瓷砖缝隙里的女孩睁着眼，我只能对她偏过脑袋，耸耸肩，来一句“你这么看着我，我也无能为力”这样的话。

我仔细检查了四周，愈觉得有些熟悉，虽然墙角没有蜡烛，地上也没刻着六芒星，这些通俗意义上神秘学献祭里该有的东西，那并不重要。一场仓促地邪教仪式，直觉上有些古怪。这是我最终的判断。

我有些奇怪，为什么要选择这里？我看向窗外的天空，一片深邃没有月亮，这栋废弃的教学楼算得上偏僻但绝对有更好的选择。我看向尸体，一张略显陌生的脸，为什么是她呢？

我看着她的脸，想了很多。最后我离开了这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尸体，但一直呆在这里多半会遇到来“打扫卫生”的人。为了营造无人来过的假象，我清除了自己来过的痕迹——我把她放了回去。临走前我盯着她身上的三角烙印，看着从胸膛那里展开的破洞。

最多最多，去见一眼那个冒名顶替你的家伙好了。

晚上，我回到了租住的单人公寓。没开灯，从外面看窗户里黑咕隆咚的，我没有敲门，从地毯的夹缝里摸出家门钥匙拧开门锁。家里没人，我不意外，这个时间薇尔多半在打工，也许是便利店收银，也许是酒吧侍应生，外面的雨渐下渐大，也许过两个小时她就会回来，也许要一整夜过后。我抽开门口鞋柜的抽屉，里面少了一把伞。我拿出手机给她消息，在等待的时候换下雨衣与被打湿的衬衫。她没有回复，我快冲了个澡，换上睡衣坐在餐桌前再打开手机，依然没有回复，我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子上。

桌子上有一份用碗扣住保温的小菜，我把锅里剩下的粥刮进碗里，正好一碗的量。我火一扫而光，然后把碗洗好，桌子擦干净，再打开手机，没有消息等着我。我想了想，又把钥匙塞进了门口地毯的夹缝中，再给她一条消息。薇尔，或者全名薇尔莉特，我对她所知不多，甚至同居也只有我来到这个城市上高中，这一两个月的时间。我们没有特别的关系，若说有便是她欠我钱，我是她的债主。我是在车站遇见她的，遇见她时我在想自己的新生活。

当时她赤着脚，往车站的柜台上倒了一大罐面值很小的硬币与零钱，售票员满头大汗，因为薇尔给他说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在她身后排队的人纷纷侧目，我就从队伍的末尾来到前面买了两张票，收拾好罐子与零钱，拉着这个精神似乎有问题的女孩离开拥挤的人群，我给了她一张票告诉她这张票一直到终点站，她想在中途任何一站下车都可以，然后把罐子给她，告诉她车票钱不用还。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她和我在同一个城市下了车。

她说自己叫薇尔莉特，我可以叫她薇尔，我告诉她我叫雷蒙。她问我来这座城市干什么，我说上高中，她说她也要上高中，我便借了她一些钱当作学费，她信誓旦旦地表示将来一定会还，当时我没有在意。

我有一些门路搞来钱，所以租了一间单人公寓住，她需要住的地方，于是我们便同居。即便一开始便对她有些想法，在知道她有钓凯子的副业后便也打消了主意。家务一人一半，房租分摊，她每个月会给我一些钱还债，如此便过了两个月。

这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看了眼手机，把房间里的灯都关上，回到卧室打开电脑，心想是时候去另一部分看看了。

我暂时不缺钱，全得益于此。我打开浏览器，搜索一个某个本地的论坛，登录账号，在账号上线的一瞬间，数个消息红点便弹了出来。我叉掉广告垃圾，点开某个网络聊天室，私聊某个昵称为“Z”的用户。

“那个线下聚会我去了，但是没有见到你？！”我打出带着质问的问号，向他表达我的不满。

“Z”是我最近在网络论坛认识的一个人，我没见过他现实中的样子，但据我推测他很年轻，男性，家境富裕。他在本地的一些论坛里留下了一些暗示性的文字，以及自己的匿名联系方式。我本以为“Z”是里世界里那种招揽客户的掮客，可在与“Z”的几次遮遮掩掩地交谈后才现，“Z”更像是误入里世界的普通人，他对里世界的某些常识异常贫乏，但显然他从里世界得到了什么，并能以此甄别其他人是否属于里世界。

我通过了他的甄别，然后用一些微不足道的“常识”同他换钱。而那场聚会，只是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的线下碰面。时间我定，地点我定，他说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愿意出一笔小钱，这笔小钱在我看来并不小。我对他言明不会与他碰面，只会在特定的时间出现在特定的地点，如果他分不清哪个是我，那我也没有办法，并且他也要出现在那里。他答应了。

我本来对自己的“普通”有着充足的自信，也有把握一眼从人群里找出某个与里世界有联系的家伙，只不过现在看来，我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