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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出壳的雏鸟1（第1页）

每一位玻璃艺人，都会用自己的一生技艺去练就一只玻璃鸟，这是师父教会我的。

我的师傅是一位身材略显佝偻的老人，据她说，在比我还小的年纪就开始学玻璃手艺。从师爷手中接过来这个不大的作坊是在她刚成年的时候，那时起师爷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即使从太师祖那一代开始制作玻璃制品就不需要用嘴吹制，也就不用担心肺痨等肺部疾病提前到来的问题，但长时间和各类烟尘粉末打交道还是不可避免的患上各类疾病。

但这一行必须有人干，为了生计，也是因为这个小镇子必然的玻璃制品需求除了我们没人会去补上。

不大的院子有间偏房，从那总能看到灰色的烟自黄土烟囱之中冒出，这就是作坊。

而此时的我用脖子上已经被各类用于制作中染色的粉尘擦掉头上的汗，因为干的活很多很杂，师傅打小就让我不留长，一方面是每晚洗澡时为了打理自己会花很多时间，另一方面是工坊高热明火旺盛，煤块燃烧时飞溅的火星要是点燃头就糟了。

毛巾抹过我正育的胸前，师傅说一个人什么样就会是什么样，不能因为外物干扰改变。若干年之前对女姓要用条长布裹住脚，然后套进尺寸不合的鞋子里面，看着美丽但却导致育畸形。每天晚上白天走路时的痛感会伴她入眠，第二天醒来重复此时，一个人人不人鬼不鬼。

夏日的骄阳高挂头顶，不过总比屋内闷热的气息凉快。我这么想着借着午间休息的机会从厨房捞出两个今早蒸好的馒头，随后便推开陈旧的木门出去，反正师傅也知道我会去哪，这样偷溜出去的日子也成为我日常的一部分。

仅能容两辆马车并行的石板路上，我沿着坡道一路向上奔跑，即使骄阳似火，此刻我为了一个约定也感觉如沐春风。

越是往上走便越是远离小镇，远离人间烟火，脚下也已经不是青石板，而是被反复踏足而夯实的黄土，两侧也不再是小镇低矮的楼房，而是成片的树林。叫得出名字的和叫不出名字的连成一片，不过这些我不大在乎。

登上山峰的路途中，路程在中间开始变得好走不少，因为路是过去的人铺设的，虽说有多处开裂，但总比土路好走不少。

这种东西我听泥瓦匠的大叔说过，似乎叫做“随泥”，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后的粉末，碰上水就可以像软泥一样流动，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就会变得和河滩的石头一样梆硬。想要还原这种材质的建筑材料不是难事，于是乎没有工作的时间里他总在钻研此事，有这个东西砌墙时的稳定性和坚固性有了保障，至少不用担心突如其来的暴雨又吹垮谁家的墙，吹飞谁家的房顶。

爬上随泥制成的阶梯，山峰之上是一间同样用随泥制成的小屋，仍由数百年的风吹雨打仍旧挺立，外表倒是已经布满藤类植物枯于荣的痕迹，新旧枝条缠绵着挂在外面，一束仍旧盛开的牵牛花从我换新的窗户口伸进屋内。

气喘吁吁的我将带在身上的馒头放在桌上，随后一屁股顺势滩在桌旁的摇椅，目光抬起望向漏下一束光的天花板，手边摸索着桌上的一样东西。随着一个按钮按下，桌上那个仅有两个瓷碗并排大小的铁盒子开始出声音：“各位听众中午好，这里是（杂音）频道，愿您今天仍有好心情，欢迎来到午间放映机，今天投稿的第一份是来自自称偏远国度送信人的一篇故事.....”

这个小玩意似乎叫做“收音机”，说是以前的人明出来接收信息用的，人们用各种方式将彼此的距离拉近，即使天各一方也能在各种这样的小东西帮助下缩短心的距离。

想到这我的目光转向窗外，透过这唯一的窗可以看到的是在群山之间的湖泊——这些是学校的老师告诉我的，湖泊的确很大，但是还有连接到天边的海。

我没见过天边也没见过海，自然想象不到那个样子，于是我问他亲眼看过吗，老师也摇了摇头：“只有以前的书有过图片。”

湖泊中的是一片随泥的建筑，据说是很久以前的人居住的，那时候的我就有疑问，以前的人住在水里，皮肤不会泡皱吗？

这个问题老师也无法解答了，我成了他教书生涯里唯一问垮他的人。说回湖心，那片建筑仍有大半在水面之上，但是除了我们小镇的“打捞队”没人靠近，原因有二。

其一是镇上会水的人不多，一群旱鸭子去打捞队帮忙也只是鸡多不下蛋，人多瞎捣乱。其二便是靠近这片水域就会听见奇怪的声音，每次下水打捞物资都得顶着莫大的压力前进，久而久之打捞队的人即使从头到尾没有伤亡，人数也从创建初的上百人变成如今不到两位数。

打捞上来的东西就是打捞队的收入，捞上来的物品会进行拍卖，而钱多半都会进到打捞者的口袋里面，除了少量的税收分成作为维护费之外。

是个多劳多得的活计，但在上面两者的压力下会这么干的人越来越少了，不过也许是单纯的没心没肺，我并不觉得这个事有多吓人，为了这些新奇物件也就加入了打捞队成为其中一员，这个收音机就是我自己亲手捞上来的。

这个小铁盒原本就是个废旧，我留下来也只是为了好看，用来装饰这间被我占据的小屋。不过有个人看出来了它的构造，随后将其带走，隔天我的屋内便有了这个出声音的小玩意。

后来我问她是怎么修好的时候，她合上左眼歪着头答道：“秘密。”

此刻她正推门进来，那是个看起来也就是比我大一点的少女，每次见面我总是看到她身穿深蓝百褶连衣裙，一头秀丽的黑在身后随着摆动飘扬，目光如净玻璃般的清澈，自这个东西被捞上来修好之后，每天中午这间小屋就不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鲜有见她下地走路的时候，平日见到她总是坐在仅有她半人高，等人宽的带轮子绛紫色皮箱上，这个身下的箱子就像通人性般随着她想去的方向前进。有这么一回，我亲眼看着她坐在皮箱上往这个来时的坡上面走去。

据说以前这样的事情是绝不可能的，但是现在所有人生活的时代，是个连同过去常理一同新生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