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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一晃眼顾家的龙凤胎已经四岁了。女孩取名叫顾子湘，男孩叫顾子正。

王秀娥特别喜欢带着龙凤胎在村里晃悠，村里人直说王秀娥是个有福气的人。

傍晚从地里回来，各家端着碗聚集在村口，碗里大多都是白菜与萝卜过冬的主食，王秀娥走完亲戚回来，带着娃路过。

“王嫂子又带双胞胎出去走亲戚了？”顾子湘背着草篓子跌跌撞撞的跟在王秀娥的后面，王秀娥一停住脚，她差点撞了上去。

王秀娥回头瞪了她一眼，手里却牵着顾子正。

顾子湘知道奶奶不喜欢自己，瞥瞥嘴巴，低头看自己的鞋子。

“娘家说想双胞胎，非要带回去看看。”王秀娥嘴上是说着双胞胎，但她其实更喜欢顾子正罢了。

顾子正手里拿了一块糖，那个年代糖是个好东西，不光小孩子看到要流口水，连那大人见了也情不自禁要咽一咽自己的唾液，孙婶子走到双胎胎面前。

她先是看了顾子正，长相是的确很讨喜，被王氏当心肝一样捧在手心里，身上穿的干干净净，只是这两眼真的不算有神。

她又看了看顾子湘。

顾子湘正在低头看自己的布鞋，上面的花是妈妈彩云亲自给她缝的，尽管鞋子是二姐穿剩下的，但彩云还是给她重新拆了面儿，缝上了小老虎，活灵活现。

顾子湘喜欢小老虎。

孙婶子细细打量着顾子湘，王秀娥不喜欢女孩，想来对顾子湘也不看中，这么小的娃娃让她背着比自己还高的草篓子，连她看了都有点说不过去。

但偏偏在王秀娥的刻意偏袒下，顾子湘却并没有面黄肌瘦，小脸白里透红，两边分别扎着小辫子，虎头虎脑可爱的不行。

感觉到有人看自己，顾子湘抬起头冲着孙婶子笑了一下。

这是她自内心的笑，平时孙婶子对自己的娘很好，听说在她没有出生前，奶奶和大娘她们刻薄娘的时候，都是孙婶子帮忙说好话。

“就属王嫂子有福气，”孙婶子对王氏说道，“这龙凤胎在咱们顾家村可是头一遭，大旱了半年了，听说龙凤胎出生的那晚就下了大暴雨，这是老天不让龙凤胎饿着啊！

张家媳妇也赶紧补充道：“可不是，哎哟可把老村长愁的不轻呢！眼看庄稼在地里都要旱死了，连收音机都说连续一周还得旱，这龙凤胎一生立刻就有雨了，可不是老天赏饭吃！”

周围的妇女们听着也纷纷点头，王秀娥听了更加得意的说道：“那是当然，连满月酒那天老村长都亲自来了，瞎眼算命的先生说了，龙凤胎旺的很，肯定会让我们顾家像之前一样风光！”

顾家老几代往上数是地主，十里八村的都知道，到了顾老头这一代就开始落魄了，王秀娥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她相信早晚顾家会恢复之前的富贵。

王秀娥蹲下身子，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孙子说道：“就指着我的小祖宗给我争气了，我可得好好供着。”

孙婶子撇撇嘴，对王秀娥说道：“这龙凤胎不止男娃一个，这女娃你也得供着啊？”

王秀娥冷哼了一声说道：“丫头片子能有啥福气？还是得指着男娃，不跟你们说了我得回家做饭了。”

顾子湘背着草篓子跟上，她一点也不想跟王秀娥出门，明明不待见自己，还整体拉着自己出门炫耀。

她还小，只想回家和娘在一起。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顾老大才从外面回来，天黑的早，王秀娥掌管着一家的日常开销自然舍不得点灯，只有着灶台边映出的火光照的人影晃动。

“娘，”

顾振东进门放下锄头，环顾了一眼家里并没有找到媳妇赵翠华。

顾振东是顾家老大，长得最像顾老头，方方正正一看就是老实人。

“咦，翠华呢？”

彩云刚把筷子和碗放到桌子上，一旁的小孩子们就一哄而上，个个赶紧抢着坐，谁都想着离饭盆近一点，等会能吃的多些。

“大嫂子去刘家庄弹棉花去了，马上入冬了，家里的娃还都没有棉袄。”

彩云的话其实指的是自己的小闺女顾子湘，王氏偏心，家里的男孩子基本都有过冬的袄子，顾子湘还没有。

“这个点还不回来，我去看看别出啥事了。”顾振东找了个手电筒就要出门。

“看啥看！”王秀娥走了进来，年过六十的王秀娥是村里吵架的能手，年轻时候十里八乡都闻名的辣妹子，整个顾家，谁都不敢反抗她。

“弹个棉花还能把自己给弹丢，我看她就是不想做饭，你们就指着我一个老婆子做给你们吃。”

王秀娥把饭盆往桌子上一放，一旁的孩子立刻就抢筷子，王秀娥伸手一个个打了过去。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群讨债鬼！”

这一群讨债鬼里并不包括顾子湘，顾家人多口粮少，顾子湘一个四岁的娃娃从小就知道家庭的艰辛，她也更明白奶奶不喜欢自己。

她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往外挪了挪，谁知道大伯家的大儿子得了空一把把她挤了出去。

顾子湘一个没有坐稳，立刻栽了过去。彩云在一旁看见了，赶紧过来扶她，拉住还拼命挤的顾大柱说道：“你把妹妹撞倒了！”

顾大柱鼻子哼了一声，他是顾家的长孙，之前最受王秀娥的宠爱，绿豆大的小眼睛不屑的说道：

“我没有挤，是她自己跌倒的！”

“我都看到了就是你挤的，你还不承认，你看妹妹的手都磨破了。”

一句话就像捅了马蜂窝，顾大柱毕竟还是个孩子，看三婶这个样子着实也是吓着了，鼻子酸酸的拱了拱，撒泼一般在地方滚了起来，嚎啕大哭。

赶巧赵翠华弹棉花回来前脚刚踏院门，就听到自己的儿子大柱的哭声，着急忙慌的跑进来问：“哭啥呢？”

“娘，三婶子说我推妹妹，还大声的吼我。”大柱故意委屈巴巴的说。

大柱是光打雷不下雨，眼眶里是一滴泪也没有，看到自己的娘回来，好像自己有了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