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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折垂下头,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仿佛这是一个根本不值得回答的问题:“不管谁骗了那么多钱,还被捅出来,都不会再有人帮他。”
易觉秋却摇了摇头:“不,并不是,商场尔虞我诈,手段大家都有,输了也只怪自己技不如人,但圈内人痛恨他是因为他手段下作,有些钱,即使再想要,也是不能赚的,但他没有底限,是一摊无可救药的毒药。”
宁折跟他对视,却不说话。
易觉秋知道不可能在此时凭借一两句话就让他清醒,但他还是说:“如果你要步他的后尘,想靠他教你的那些东西,那些下作手段闯出点名堂,那是妄想,但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很高兴看到你的下场还不如宁震慈。”
宁折的眼神闪了闪,易觉秋又说:“他害了那么多人,但那些人,包括我,也不能真把你怎么样,毕竟罪魁祸不是你,但你自己去找死,我很愿意看这场戏。”
不知道怎么回事,宁折竟然笑了,他想起阿ken说他不会笑,但今天似乎疯了,一天之内再次出现令他根本忍不住的境况,他倒在沙上笑得把自己呛住,跟着猛烈咳嗽了一通,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浑不在意对面投射的,冷到冰点的眼光,似乎还夹杂着隐怒,宁折不在意,好不容易笑完了,他懒得再坐起来,仰面躺着问道:“所以呢,正直的易先生,我好意奉上的那五千万底价你要还是不要?我这么下作的人,这么下作的手段弄来的信息,一定入不了你的眼吧?”他转头看过去,碰上易觉秋的眼神如寒冰刀锋。
冯川拎着箱子从楼上下来,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他恭敬地站在易觉秋面前:“秋总,已经好了,现在出吗?”“出。”
易觉秋站起身,冯川给他递上墨镜,又替他把金丝眼镜收起来。
他招了招手,示意冯川把行李箱递给他,冯川楞了下,易觉秋说:“我去k市,直升机直接到那边,你带他回a市。”
易觉秋指了指沙上的人,冯川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却仍旧遵从命令点了点头:“好的。”
服务生在门外按门铃:“易先生,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
冯川打开门,服务生帮忙拎着易觉秋的行李一起走了出去,到门口,他回头朝冯川说:“上了岸给他弄点药。”
说完就走了,冯川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宁折,那人还躺在沙上,冯川别过脸,觉得易觉秋很不走运,刚被老子宁震慈坑过,现在儿子又缠上了身。
没有私人飞机送他们俩,原本跟着易觉秋,冯川的待遇也是一流,但此刻他只能如一个普通的客人或岛上的原住民那般,乘坐去往亚联邦的跨海轮渡,到距离最近的城市,再从那里转机回a市。
已经够麻烦,还得带着个病人累赘,他根本不在乎这个累赘伤得如何,只要没有半道死在路上,就几乎不闻不问。
上了岸之后宁折不得不提醒他,然后冯川勉强买了一些外伤喷雾和消炎药,宁折吃下,一路上渴了饿了都是他自己凑过去直愣愣地对冯川说出请求,然后获得一瓶水,一块面包,和一句不耐烦的“别来烦我”。
抵达a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冯川在机场取了车,带着宁折往易觉秋的住处去。
这是去往a市另一头的路,不是宁折熟悉的方向,他以前的家和易觉秋似乎在城市的两头,冯川开车穿过市区,沿着高架疾驰,远处看到黢黑的山头,他下了高架,拐过一个路口进了山。
虽然没来过,但宁折知道这个地段,是a市另一个半山豪宅区,车在盘山公路上开了不多久,进了一个山坳,又沿着私家路开了几分钟,停在一幢巨大的宅子前。
冯川下了车,按下院子大门的密码,又把这串数字告诉了宁折,跟着说:“进去吧,在秋总回来前你都住在这里,不要乱走动,屋里的东西不要乱碰。”
然后就这么开车走了。
宁折抱着装着药的纸袋,在门口怔了会,眼前那幢巨大的宅子在深夜里只看得到轮廓,黑的,一丝光亮也无,像一个在等待他自动跳进口里的怪兽。
这一带的房子并不多,且分布稀疏,宁折从屋子前的平台看出去,只能见隐约的几点星火,都远得很,他看向背后,心里对那幢房子生出巨大的抵抗。
太黑了,他没来由地开始心悸,宁折从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世界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他怕黑。
心理斗争了很久,深夜山里的凉意卷上来,宁折裹了裹身上唯一的一件白衬衣,咬着牙走进大宅。
好在走到廊檐下就摸到了开关,他打开走廊的灯,按了密码进门,又顺着门旁边打开了玄关和一楼客厅的灯。
有了灯光感觉上好了一些,跟着他一边看一边找,打开了这幢宅子他能找到的所有灯。
客厅,餐厅,厨房,书房,吸烟室,楼梯口,走廊,和所有房间。
没人跟他说睡哪里,宁折在二楼找到一间最小的卧室,又试了试浴室,身上有伤口不能碰热水,就着冷水匆匆冲了个澡,又在另外的房间找出勉强可以换的衣服,不知道是谁的,宁折打量那衣柜里的衣服,太老气了,不是易觉秋的风格。
夜里起了风,这片山林植被茂密,风过林稍,听起来有些凄厉。
宁折开着满屋子灯,尽管累到了极点,却睁着眼睛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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